萑蘭望—序 萑蘭望—凝著淚眼的盼望。 采玉心繫郭旭,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悲淚盡往心中流,哀苦又可向誰訴?采玉心裡所望的是甚麼,又有誰能解其芳心所盼呢?是郭旭,還是另有其人呢…… 這個故事發生於長風鏢局護送公主之後。明世宗嘉靖年間,倭寇日熾,又有邪教掘起,一時間內憂外患齊現。倭寇、邪教、鏢局……本來各不相干的人和事,卻又扯在一起,使各人的命運起了劇變…… 萑蘭望 人物介紹
遨颻— 【王淇 飾】 萑蘭望 京城長風鏢局…… 「采玉!這麼早出門?」
「嗯。哥,早點我已準備好了,你跟郭旭慢慢用吧。」
「別擔心。最近鏢局忙,你還是留下幫幫六爺吧。」說罷就出門了。 城郊樹林中傳來悠揚韻樂,林蔭下正有一仙貌女子於墳前奏琴。她一身素白輕紗,纖纖玉手撥弄琴弦,琴音脫俗婉麗,卻略帶悲涼之聲。那女子輕啟朱唇唱道: 貴賤雖異等,出門皆有營。 獨無外物事,遂此幽居情。 微雨夜來過,不知春草生。 青山忽已曙,鳥雀繞舍鳴。 時與道人偶,或隨樵者行。
自當安蹇劣,誰謂薄世榮……
「『身在紅塵之內,人在事非之外』,谷樵,此曲正好與你相配。可惜我琴藝粗淺,總是難奏出其神髓。真的很希望能夠再聽你奏一曲,就只一曲……」凝望著孤墳,只剩婉惜和遺憾。
步上台階,腳步猶帶幾分顫抖。從窗外窺進,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一個值得信賴依靠的背影。 斗大淚珠隨而落下。 ₪₪₪₪₪₪₪₪₪₪₪₪₪₪₪₪₪₪₪₪₪₪₪₪₪₪₪₪₪₪₪₪₪₪₪₪₪ ₪₪₪₪₪₪₪₪₪₪₪₪₪₪₪₪₪₪₪₪₪₪₪₪₪₪₪₪₪₪₪₪₪₪₪₪₪ 流水依依,落葉颯颯,一對男女正沿河紆徐。 「請恕剛才小女子失儀,因為公子與我一位朋友容貌神似,所以……」 「沒關係,其實要道歉的該是在下。在下未經姑娘同意就擅入屋內,實在抱歉。」 「公子言重了,那座茅屋非小女子所有,而是屬於我方才說的那位朋友。」 「哦?那在下與姑娘的朋友可真是有緣……我倆的長相真的很像嗎?」青年疑惑地問道。 「請恕在下冒昧,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那位仁兄一聚呢?」
經此一問,采玉突臉色一沉。「可惜敝友已然仙逝。」 采玉猶豫了一下,笑說:「樂意之至。」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黃昏的霞彩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華。 走了一段路,二人到了一座頗嚴肅的房館前。 「我到了,真是麻煩了公子。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區區一個小人物,名不足道。」
「公子太客氣了,要是公子不想說也不要緊。」
仰望晴空,青年見門額上有一金輝燁燁的牌匾,「長風鏢局……」 後記 在保鏢外傳中,大部分都是把旭玉連成眷侶的,但怎麼總是沒有谷樵的份呢?(死了就不用管了嗎?) 大家希望旭玉有美滿結局,除了是喜歡郭旭,認為他們很配之外,也是因為想采玉真正等到她自己所愛的人。但若采玉心中所喜歡的不是郭旭,又作何說法呢? 所以我創造了另一個谷樵出來,(哇~~~~~~~谷樵回魂呀!)這個故事也是以他和采玉與郭旭的感情為主線,希望各位網友會喜歡!故事略長勿見怪,也許大家可以把我的故事聯想成劇集畫面,節奏會較流暢呢!
第二章 — 陰謀 「不急,我們的目標只是玉龍劍,切莫打草驚蛇。眾兄弟聽令!一會兒行動不能殺傷任何人或擅拿其他財寶。本座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違令者斬!」 「遵命!」 待兵衛巡行走遠,黑衣人伺機殺出。站哨的兵衛還未發覺,就瞬即被人點了迷穴,昏睡過去。 打開藏珍閣庫門,所有金銀珠寶翡翠瑪瑙盡收眼底,無不價值連城。上至金玉龍椅,下至翡翠珠花,一件件陳列在前,但賊人都不放在眼內。 「給我搜!」 一施號令,眾黑衣人就四散搜尋。不消半刻,已有所獲。 「稟教主,已發現玉龍劍!」 「很好。」 緇衣男子踏步上前,欲取寶劍,但當把劍從劍座拿起,好幾百枝利箭就從兩旁猛勁射出。黑衣大漢奮力閃避,他們的教主卻不為所動。他飛身躍起,一招「漫天飛雨」就把所有利箭打回原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把偽造的寶劍放上劍座,機關運作就這樣停了下來。 一眾賊人齊俯首稱呼:「教主英明!」 緇墨衣人著睛凝視手中玉龍寶劍。劍鋏和劍鞘都由白金白玉鑄鉗而成,雕有一條神龍,宛若盤旋而上,泛出無尚靈氣。拔劍出鞘,劍刃晶瑩剔透,卻又鋒利無比,上刻銘篆「妖雪」,劍氣凌厲。 他陰邪笑道:「本座得此寶劍,何愁大事不成?撤!」 眾賊迅速撤離藏珍閣,一切又回復先前的平靜,恰似無事發生。在皎月映照下,藍衣人腰間所繫的金牌閃出鏤鏤光芒,上面深深刻著的一個「冥」字清楚呈現。 ₪₪₪₪₪₪₪₪₪₪₪₪₪₪₪₪₪₪₪₪₪₪₪₪₪₪₪₪₪₪₪₪₪₪₪₪₪ 皇宮金鑾殿上…… 「叩見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眾卿有何事上奏?」 尚書黃耿急急上奏:「啟奏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 「黃卿家,見你神色有異,究竟是何要事?」 「回皇上,已沉寂一時的倭寇亂賊又再發猖狂,侵襲東南沿海區域,尤以江、浙之地為甚。」 「甚麼?豈有此理!小小倭賊,竟敢欺我大明江山!大將軍胡宗憲、俞大猷、戚繼光聽令,朕命爾等各率兵一萬,配合東南沿海軍力,致力禦寇剿倭,不得有誤!」 「末將等領命!」 「好!對了,翁卿家,朕命你調查近日來人口失蹤一案,可有進展?」 翁泰北恭謹回話道:「回皇上,已有眉目。據微臣調查所得,一眾的失蹤案都與一新興教派有關。」 「是何教派?由何人所立?」 「應該是一個名為『冥教』的民間組織。這幾個月來,失蹤的多半是婦女孩童,而每當有人失蹤,他們在數日後便會突然出現。還有,這些曾經失蹤的人每日都會定時閉戶關窗,參拜誦經。」 皇上鎖眉深惟說:「此事確實玄之又玄。」
「更玄的是,所有曾有成員失蹤的家戶,其他成員亦會相繼失蹤。微臣曾經率領部屬跟蹤,但追至半路卻忽然不見人影。」 「黃卿家所言甚是,翁愛卿,朕現命你盡快查明冥教底蘊,速速回報!」 「遵旨!微臣定當竭力追查,不辱皇命!」 ₪₪₪₪₪₪₪₪₪₪₪₪₪₪₪₪₪₪₪₪₪₪₪₪₪₪₪₪₪₪₪₪₪₪₪₪₪ 與此同時,在京城港口一艘大貨船上,一個左額留疤,手執直劍的男人正搖頭深嘆…… 「唉,想不到這次買賣會如此麻煩。混上船上已不容易,這船又大得嚇死人,才走兩步就迷路了,還要我躲在這又黑又濕的船艙裡,真是進退兩難。唉,虧大了!虧大了!」 正當辛力極為煩惱之際,忽有聲音傳來。他聞風疾走,去到一雜物房。聲響似由下層傳上,辛力便鑿洞窺探。 「參見教主!」 從洞中可窺見群眾正向台上身穿驪藍華服的青年跪拜,當中更有婦女小兒。台上青年約莫二十來歲,相貌堂堂,透出一種貴氣,文質彬彬,卻又帶幾分英武。 辛力心想:「哼,早知道這不會是甚麼普通貨船,竟然有這麼富麗堂皇的大殿,還有這大型集會……教主……到底是甚麼來頭?」 再靜觀情況,那些貌似信徒的人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誦讀經文,而那藍衣青年正欲離開,辛力一於尾隨跟蹤。 青年步入房間,辛力就從門縫偷窺。房內坐著一位年有四十的大漢,衣著華貴,正在細心品茗。 「孩兒向爹請安。」 「你回來了。怎麼,得手了嗎?」 「不費吹灰之力。那些蝦兵蟹將又怎會阻得了本座。」說著,青年就向他爹展示出一柄白玉劍。 「不錯不錯!對了,為什麼主公會對這柄玉龍劍如此在意呢?充其量也只是一柄好劍而已啊。」男子手執寶劍不解地打量。 「爹有所不知。我聖教流傳著一段重要教語,『妖雪降,幽雨落。邪光展,魔空現。玄塚破,眾生滅。混沌歸,冥天回。』這段古語早在中國失傳而遠流於東瀛。據主公所說,此語首四句就是指四件法器邪劍,玉龍劍就是其中之一。」 「當真?那它不就是我教至寶嗎。不過宇兒,主公怎麼從未向我透露過半句呢?」 「如此重事豈能張揚,只怕會節外生枝。不過爹算是例外。」 這時候,辛力好像想起了甚麼。「宇兒……宇兒……邢宇邢嶽父子?」辛力立刻破門殺入。「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真是費工夫。邢嶽狗賊,納命來吧!」 邢宇即喝道:「來者何人,膽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辛力肩托長劍笑說:「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快劍辛力就是我!受人所托,來取邢嶽人頭。」 邢嶽當然是聽得膽顫心驚,不斷向兒子申辯求助,邢宇卻是冷靜非常,色毫不變,並禮貌地向辛力問道:「未知敝父所犯何事,與人結此深仇大恨呢?」
「多言無益,不過見你態度尚可,我就不妨告訴你,使你口服心服。你爹個多月前在城西強暴了一名村姑,還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不過依然被人發現。我就是替她兄長來討回公道的。」 邢宇微怒一瞪其父,接著說:「這位仁兄,本座想敝父定是被人陷害,本座自會派人查明,你就請回吧。來人,送客!」 「哼!沒送得這麼容易!」語畢辛力就飛劍射出,直指邢嶽心臟。邢宇見狀,兩指一彈,就把飛劍隔空擊落。辛力驚訝目呆,邢宇伺機攜父出逃。幾人狂追猛擊之下走到了大殿,大批信徒瞬即把辛力包圍。 「你別欺我不敢傷害婦孺,有種就來光明正大跟我打!」 邢宇自信稱言:「本座樂於奉陪!」 激戰瞬即展開。辛力先發制人,使出必殺絕技,一劍直飛,快極無形。邢宇急速轉身閃避,辛力再乘勝追擊,快劍層出。可是一山還有一山高,邢宇一運內勁,輕易就把劍招格開。不過數招,辛力已劇轉下風,只守難攻。邢宇借勢給予一記重擊,眨眼間辛力已被一招「狂雨」轟擊破牆,傷痕累累。一大群信眾目露妖邪綠光,向辛力步步進逼,眼見已經無路可退,唯有撤出大殿。逃至甲板,卻忽然出現一幫黑衣人擋住去路。 「好狗不擋路!」辛力不耐煩地說。 黑衣人二話不說便發動攻勢,在剛才一戰,辛力已負傷不輕,現在更是力不從心。交手幾回,見黑衣人武功怪異,心知不對路:「好面熟的招式……東瀛忍者?」話未說完,邢宇已從後殺到,揮手奪其劍。辛力無法招架,即被劍鋒抵喉,動彈不得。 「快劍辛力?也不外如是。」 「你……」辛力雖自命英雄,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負傷跳海逃亡。 邢宇追捕不及,眼睜睜看他逃之夭夭,氣憤難平,用力一握,就把手中直劍擊至灰飛。 「可惡!眾兄弟聽令,就算翻轉北京城也要找他出來,殺無赦!」 「遵命!」 此時邢嶽顫顫驚驚的走近:「宇兒……我……」 邢宇怒道:「死性不改!請你尊重一下自己,假若再犯,別怪本座不留情面!」之後便怒氣沖沖的走遠。
第三章 — 遨颻 日光初現,晨霧依稀未散,漫茫寧靜之中,有一人練武意興正濃,手執銀白長棍,破霧狂舞。長棍迎光揮動,劃破晨曦,擊起銀花萬縷。提‧轉‧盤‧掃‧挫‧震‧撞‧捶!揮棒剛勁,出招有力。 正待收招作結之際,忽聽一人從後說道:「哥,原來你在這裡!怎麼一大早就起來練武!先竭一竭,來用早點吧。」 「也好,反正我也有點餓。」鐵衣一邊說,一邊抹去額汗,整理一下衣服就跟采玉走了。 兩人並肩而行,鐵衣望向妹妹,覺得她特別神采奕奕,不禁問道:「采玉,我看妳這幾天心情好得很,有甚麼高興事,說給哥聽聽!」 「沒甚麼,是近幾天風和日麗,心情比較開朗而已。」雖然口裡是這樣說,但采玉顏上仍掛著一絲不尋常的微笑。鐵衣正欲追問下去,突有一人影從後掠過,正正是由采玉房間的方向閃出。 「給我站住!」鐵衣大聲喝止,那人卻頭也回不,於是鐵衣拔足快追,及至後院。本來差點就能抓住那神秘人的衣端,但他忽使輕功,步履如飛,一霎即無影無蹤,終使鐵衣撲個空。鐵衣呆呆遠望那人逃逸的方向,此時采玉才趕到來。 「哥,究竟怎麼了?」采玉說話猶帶急喘。 「我剛看到有個人影從妳房間閃出來,追到這兒卻給他跑了。」 「人影?可是我剛才沒有看見甚麼啊?」 「那人身法神速,武功很不簡單,難怪妳沒發現。」 采玉深感疑惑說:「究竟來者何人,所為何事呢……」 「哦?那個人不分明就是小偷賊子嗎?妳何以會有此一問?」 「不對!既然他的武功絕倫,想必不是一般賊偷,而且光天 化日之下出來做案,也太不聰明了。就算他要偷東西,為什麼不向豪門富戶下手,偏要到長風鏢局來?這兒鏢師眾多,難道他不怕寡不敵眾,難以脫身嗎?」 鐵衣聽了亦點頭說:「有道理,就算那人武功再高,也不應冒這麼大風險,偷到我們鏢局頭上來,這豈不是有悖常理!」 「還有,他不去竊鏢車賬房,反而潛入我房間,此實非竊賊行徑。」 「為什麼妳會認為他不曾動過鏢車和賬房呢?」 「由那人剛才逃跑的方向通至後院這裡,都有經過賬房和鏢車。我從後追趕時,看見賬房還鎖得好好的,而鏢貨也沒被動過的痕跡,你說奇不奇怪?」 鐵衣現在更是弄糊塗了。采玉仔細想了想,覺得實地求證方為上策:「哥,不如我們先回房間查看,說不定會有頭緒。」 「也只好這樣了。」 二人步至房門前,鐵衣擔心房中有異,故擋在采玉前面,由他開門試探。正欲推門,動作卻被采玉的語音止住了。 「且慢!哥,你聞到嗎?」 「聞到?聞到甚麼?」 「一股花香……」鐵衣還未開口再問,采玉已踏步上前,把門推開。接下來所見,令兄妹二人驚嘆不已…… 在門後的,並非房間平時的模樣。非桌椅床櫃,非茶具擺設,而是一大片白茫茫的花海。這些花冠大如盃、瑩潔清麗、香幽芳雅、純淨如皚皚白雪、盛華如玉山瓊島。一抹微風徐來,清香四溢,沁人肺腑。花絮隨風飄蕩,散落如雨,恰似漫天飛霜一地雪,落霜至時雪上揚。如此光景唯獨天存,叫人何以忘懷! 「這是……怎麼回事?」鐵衣亦為此花潮所詫異,不知所言。 采玉環視房內,一切盡被花海所淹。此情此景,雖是不明不解,卻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高興。采玉步入白雲中,緩緩蹲下,置身其內,纖纖玉手輕拾花兒細賞:「這些…是玉蘭……」繼而又深惟不語。 鐵衣光只站著,模不著頭腦問道:「難道這些花是剛才那人送來的嗎?這有甚麼目的呢?」 「我猜他是想表達某些訊息,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並無惡意,有可能是相識的人……」采玉心中盤算著,零碎的線索似乎慢慢地貫穿起來。 不過鐵衣倒是不大認同:「有可能嗎?如果真是相識的人,又怎會避不見面,躲躲藏藏的呢?」 采玉沉思其中,沒有回應所問。 「玉蘭…玉蘭……難道?」靈機一觸,采玉已有答案。 「采玉,妳是不是想到些甚麼了?」 「呃……不,剛才我純粹是猜測,隨口說說而已……我們先別管這個,快去吃點東西,來嘛!」然後硬把鐵衣拉著去。 「喂!采玉,妳等一下!這個……」鐵衣沒有采玉辦法,只有無奈地跟著走了。 ₪₪₪₪₪₪₪₪₪₪₪₪₪₪₪₪₪₪₪₪₪₪₪₪₪₪₪₪₪₪₪₪₪₪₪₪₪ 午後未時,采玉獨自到城郊山頭上去。她身穿水青縹絹、河絮湖絛、簪上一對碧藍翠釵,似乎經過一番打扮。在日光樹影下盈盈曳曳,更顯得清澈秀麗。 山路兩旁林木夾道,秋至枝涼,紅葉菲菲。秋色染盡漫山遍野,但遠景高處卻藏一點綠,相映成趣。采玉向那色綠之處進發,身邊由秋黃忽轉變為春綠,才驚覺自己已置身玉蘭林中。枝上玉蘭綻放,馥郁襲人,若凝霜翡翠之上,亭亭玉立。 再走向深處,忽見一亭台,名為「至春亭」。亭中有一男子靜靜背對站著。他身上是藍如天色的綾羅錦衣,綢紗緞袍,連雲紋繡,水織絲帛;腰繫銀帶,佩青藍組綬,左右結玉佩瑾;髮髻銀扣,縛垂藍絛,隨風飄逸,手執扇子輕撥,玉樹臨風,英姿煥發。不問而知,必定是富戶貴族。 那人回首一顧,臉帶淺笑說:「沒想到姑娘真的會來。」 采玉定一定神回答:「蒙公子相邀,我豈能不來!」 原來這個人就是當日在茅廬相遇的青年。采玉看見他,總是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不其然把目光停在他身上。 「……姑娘為何如此看著在下?」 「…只是…公子今天的裝扮跟上回不一樣,我也差點認不出來。」 青年笑說:「那天在下是剛抵達京城。遠門趕路,為免生事端,所以衣穿樸素一點較穩當。來,姑娘先請坐。」說罷,二人便對坐品茶共談。 「在下早就料到,以姑娘的聰慧,要解一個小小謎題是易如反掌。」 「玉蘭又名『望春花』,既為望春,意即春天未至,取其字『未』時『至春』亭相候。加上在這秋季時分,要尋得盛開的玉蘭,也唯獨在此『至春亭』近林了,對不對?公子以花寄意,真是別出心裁,最難得就是連邀約方式也與眾不同,佩服!」采玉笑盈盈的說。 「實在抱歉,在下只是想給姑娘一個驚喜,才會冒犯潛入貴鏢局,請莫見怪。」青年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公子一番盛情,驚喜是當然,不過驚嚇倒也不少!」兩人一想起今晨鐵衣緊張兮兮的模樣,都忍俊不禁。 「不妨告訴姑娘,其實以花傳訊並非在下真正用意。」 「此話怎講?」采玉好奇地問。 青年笑瞇瞇的道:「那些花是在下專誠送給姑娘的見面禮,只怕出師無名,姑娘不肯接受,所以才臨時想了個計策。」 采玉聽後也笑起來:「想不到你也廷幽默的。」 「那姑娘是否賞光與在下交個朋友呢?」 采玉若有所思,然後說了一聲:「難。」 「敢問難在何處?」 「交友不在乎相識時日之長短,而貴乎真誠,就算不道姓名亦能成莫逆,但若連一個稱呼都沒有,這個朋友我該怎樣去交呢?」 「言之有理!」然後青年隨即向采玉行禮:「遨颻見過姑娘!」 采玉報以溫柔的微笑說:「遨公子有禮,能得此良朋,程采玉深感榮幸。」 「果然是好名字,『采神玉韻,光采如玉』,正好形容程姑娘!」 「『遨遊天地,飄颻悠逸』,想必遨公子是人如其名,樂得自由,不拘塵俗的了。」 「知我者莫若程姑娘也!」
采玉遨颻相知相識,同予以對方欣賞的眼神,兩人的緣份就由互相凝望的這一刻開始……
第四章 — 來客 在長風鏢局賬房裡,六爺無聊地撥著算盤,仰望天色,已入申時。鏢局大夥兒都閑著,所有委託早已在日前出鏢,也未有新生意上門,真是悶得發愁。六爺靜聽小鳥鳴唱,忽被一些武鬥聲掩蓋了。他笑想:「哈哈!這種時候他倆還精力充沛,年青人嘛…我這老頭子哪羨慕得了啊!」然後搖搖頭,繼續撥算盤。 鏢局校場…… 本應專心靜養的郭旭,因整天無所事事,終按捺不住,去找鐵衣比試拳腳。鐵衣擅拳法,郭旭長腿功,兩高手過招,自然難分難解。 鐵衣一「噬龍拳」迎面衝來,郭旭及時以掌卸力︰「喂!你為什麼老是往人家臉上打呀!」 鐵衣沒有停止攻勢,反笑道:「打兩拳或許會更俊啊!」 語音未竭,又一記重拳狠勁打出,這回郭旭不敢掉以輕心,先用「膝撞」擋住來擊,再橫掃「無影腳」作回禮:「嘻嘻,太慢了,太慢了!」 正當他洋洋得意之際,沒料到鐵衣竟乘機奔來,「哇~~~!」大大個鐵鎚就正中腹部。
「你怎麼突然來真的!」郭旭按著痛處,皺起眉頭怨道。 「你可別把我看扁了,要是我的功力完全恢復過來,那就有你好看!」 「要是你這個樣子出去走鏢,可真是有你好看的了!」 郭旭一手摟著鐵衣:「怕甚麼!有程大俠在,誰能動我一根汗毛,對不對!」鐵衣苦笑以對,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兩人稍作竭息,便慢慢返回客廳。 「鐵衣,你看我現在的功力如何?」 「嗯……算是能打兩下子吧,已復元得很快,你就別急了。」 郭旭伸個懶腰道:「全賴采玉照顧入微,我方能安心靜養,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道謝。」 「哼!光說不練。既然知道采玉對你關愛有加,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最起碼也送份禮物給人家嘛!」一提起這些,鐵衣就不其然來火。 「你不知道,采玉跟一般女子不一樣,她才不會在乎小小的禮物,最重要的是心意。只要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激,不就夠了嗎?」 「單是看采玉能忍受得了你這小子,就知道她與別不同了!不過就算她再特別,也是愛人逗、要人疼的,你這種態度怎麼行啊!」 郭旭沒好氣的道:「你還不明白…」 鐵衣立刻把他的話打斷,瞪眼指著他說:「別說我不警告你,如果你再讓采玉空等下去,我就乾脆叫她不要你了!」 「你們在說我些甚麼啊?」迎面而來的正是采玉。 郭旭趕緊走上前說:「妳回來了!剛才鐵衣在說妳壞話耶!」 「你少廢話!采玉,妳是到哪兒去了,大半天不見妳人影?」 「我到了市集逛逛。」采玉嘗試騙過二人,但仍難於掩飾臉頰微微笑意。 郭旭見狀便問道:「怎麼了?笑得甜絲絲的,發生甚麼事了嗎?」且用好奇的眼光盯著她。 「有嗎?」采玉避而不答,仔細看看二人,才發覺他倆滿頭大汗:「你們又比武了嗎?郭旭,我跟你說過要好好調息,你還未復元,不能太過勞啊!哥你也真是的,不好好看著他,還跟他瘋在一起!」 「妳先別氣,我待在房裡實在是悶得發慌,所以才出來透透氣,保證沒有下一次!」郭旭深情凝視著采玉,采玉也氣他不下。 「那好,我先聽著吧,誰知哪天郭大少又想反悔,我可就不管了。」說罷即轉身回房去。 郭旭一臉無奈,鐵衣開口道:「你看,你又氣她了!」 「不是『我』,是『我們』,別忘了剛才是誰跟我打的喔!」好像認為自己說嬴了鐵衣似的,郭旭神神氣氣的走了。 ₪₪₪₪₪₪₪₪₪₪₪₪₪₪₪₪₪₪₪₪₪₪₪₪₪₪₪₪₪₪₪₪₪₪₪₪₪ 另一邊廂,鏢局來了一位客人。他的衣穿光鮮華貴,儀表非凡,步履端莊,由一個小鏢師帶引前往大廳。 六爺整裝相迎:「歡迎光臨長風鏢局,這位兄台……?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原本笑容可掬的六爺竟突然失聲驚叫。 「老先生,您沒事吧?」客人並無怪罪,反慰問起六爺來。 原來這位貴客正是遨颻。因為采玉說過六爺也認識谷樵,所以對於六爺的強烈反應,他是不以為奇。倒是難為了六爺,害他老人家心臟都快被嚇停了。 「沒沒沒…沒事,沒事……呃,這位兄台請稍等,老朽先失陪一下,隨…隨便坐。」六爺魂不附體驚惶失措,連來客的姓名身份都沒問清楚,把待客之禮也攪得一團糟了。他心驚膽顫,疑神疑鬼的想︰「不可能吧……那會是谷樵嗎?光天化日也能現身,今天是七月十四嗎……不對呀!難不成是我霉運當頭,撞邪?又或者是我已待不了多久……呸呸呸,大吉利是!」六爺腦袋現在是一遢糊塗,就只顧直往客廳奔去。 果然,郭旭和鐵衣都在,不過這次不是比武,而是對奕。 「少局主!少局主!你們快來一下!」六爺氣急敗壞的,聲音也發抖了。 「六爺,你匆匆忙忙的,究竟怎麼了?」郭旭仍氣定神閑地思考下一步棋。 「有…有人來託鏢。」氣喘如牛的六爺把話說得結結巴巴的。 鐵衣聽後發笑道:「看你急成這樣,我還以為出甚麼事了。郭旭,走吧!」 二人正想前去,六爺卻喊住了他倆:「慢著,慢著!少局主呀,這件事真的很奇怪,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那個人…他……唉,我也說不清楚!」 「那就甚麼都別說,我們去看看就是了。」對六爺如此古怪的言行,郭旭是牢牢的記下了,心中推測猜度著。 來到大廳,見座上來客,郭旭和鐵衣都倒吸了一口氣:「谷樵?」難以置信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遨公子?你怎麼來了?」采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采玉,你們認識的嗎?」第一個發問的是鐵衣。 采玉笑盈盈的走到遨颻身旁:「遨公子是我的朋友,我來為你介紹,他們是…」 「老掌櫃商六爺、令兄二少局主程鐵衣、還有大少局主郭旭。」采玉還沒有說,遨颻已把話接了下去,更正確地點出各人身份。 「全說對了!好厲害,才初次見面,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采玉十分佩服的問。 「姑娘不是跟在下說過嗎,掌櫃商六爺年六旬有餘,慈祥和藹;二少局主正直剛毅,威颯神武;大少局主風流不羈,睿智英明,所以不難分辨。現終能一睹諸位風采,實在榮幸。」 郭旭對采玉的「誇耀」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郭某不敢當!兄台才智過人,未請教?」 遨颻依禮拱手道:「在下南京應天府.浠雲山莊遨颻。」此話一出,眾人大感愕然。 浠雲山莊位處南京應天府,在江湖上顯赫名揚,以仁義善德見稱。最為人道的就是其「富可敵國」,民間流傳:「北財鄧忍金勝民,南富浠雲銀敵國。」遨颻就是浠雲山莊的少莊主,而其本人的江湖地位亦不容忽視。他對琴棋書畫、歧黃之術、天文地理、奇門遁甲可謂樣樣精通,好雲遊四海,神龍見首不見尾,故擁「小神通」之美譽。 「原來是遨少莊主,郭某失敬。今得見『小神通』之廬山真面,果然名不虛傳。」 「少局主見笑,都是江湖朋友賞的光。」 「好了好了,你們『少莊主』前,『少局主』後的,不累嗎?」采玉實在吃不消他倆過分客套的表現。 「對啊,年青人不要這麼拘拘謹謹嘛!」六爺附和說。 二人聽後不禁笑了:「恭敬不如從命,郭兄,遨颻失禮了。」 采玉接著向遨颻說道:「想不到我竟結識了一位大人物呢!為什麼公子不早早說明身分,好讓我多向你請教啊!」 「那裡話,要指教『女諸葛』程采玉,我還不敢當。」 眼看幾人言談甚歡,坐在一旁的鐵衣顯得不甚高興,打斷他們的話道:「遨兄大駕光臨,是否有我們鏢局幫得上忙的地方?」 「在下是代家父前來託鏢的。敝莊近來在京城的生意利潤甚豐,故想運返山莊備用,勞煩諸位幫忙。」 「請問銀兩數目有多少?」郭旭問道。 「黃金十萬兩,每個元寶重五兩正,共二萬個,分裝十箱。」 「又是十萬兩……」這個數目勾起了各人在上趟「百里鏢」的回憶,使氣氛沉寂了下來。 「是不是有甚麼問題?」遨颻當然不知情。 郭旭回神答道:「沒有。遨兄,不妨先聽聽大家的意見。」 六爺最先表態:「少局主,依我看,這十萬兩數目不少,但以鏢局現有的人手,該不成問題!反正又不是頭一回!」 鐵衣卻有疑慮:「話雖如此,但畢竟風險極大,這關係到鏢局上下,不能為私下交情而莽撞作定啊!」最後一句明顯話中有刺,似乎鐵衣看遨颻不太順眼。 「哥,雖同是押運十萬兩,但只是運送至南京,路程較短而風險亦相對減少。況且鏢局實力更勝從前,以我們『天下第一鏢』的名號,再加上『浠雲山莊』之盛名,何難之有!郭旭,你說對嗎?」 「我也贊成采玉的說法,鐵衣你就放心吧!那煩請遨兄說明起鏢及運抵之期限。」 「由於銀兩仍未點算清楚,起鏢事宜請容在下稍後登門通知。至於運抵日期,家父吩咐在新春前送達就可以。不過,貴鏢局押鏢之時,不知是否方便在下隨行呢?」 「甚麼?這怎麼行,我們豈不是要多保一個人了嗎!」鐵衣的反應大得可以,遨颻也知悉鐵衣對自己不存好感。 采玉連忙拉開鐵衣,輕聲地說:「哥,你怎麼這樣兇巴巴的!」「遨公子,你別聽我哥胡說,我們絕對歡迎之至!」 遨颻放下心來:「那就好了。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辭。」 「請留步!」采玉叫住他。「借問公子現暫宿何處?」 「城東瑞祥客棧。」 「公子既要與鏢隊同行,不介意的話,請先住在我們鏢局,這樣一來不就方便多了嗎!」 「采玉!」鐵衣愈來愈火光,遨颻也猶豫了一會。 「就這樣說定了!郭旭,你先叫人去準備客房,我跟遨公子到客棧收拾行裝。來,我們走吧!」然後采玉就拉著遨颻出去了。 其實誰都看得出來,采玉這次十分熱心,對遨颻特別的好。眾人對此各有所感:鐵衣是莫名其妙的氣憤,六爺則笑瞇瞇的看在眼裡,郭旭倒覺得有點不是味兒。 ₪₪₪₪₪₪₪₪₪₪₪₪₪₪₪₪₪₪₪₪₪₪₪₪₪₪₪₪₪₪₪₪₪₪₪₪₪ 在前往客棧的路上…… 「剛才家兄失禮了。」采玉向遨颻賠不是。 「沒關係。不過,我住進鏢局真的沒問題嗎?程兄對我的印象似乎不大理想呢。」遨颻表現得很無奈。 「放心吧,我會勸服他的。」 「謝謝。對了,到時候…姑娘應該會與鏢隊同行吧?」 「當然,怎麼了?」 「我是擔心若無姑娘此良伴,途遠難耐,枯燥乏味!」這話逗得采玉滿心歡喜。 回到鏢局,替遨颻整理一番後,采玉便去找鐵衣,恰巧郭旭也在那兒。 「哥,可以說幾句話嗎?」 「妳來得正好,哥也有話跟妳說。」 聽二人的語氣,郭旭感到有點不祥的預兆。 采玉平心靜氣的道:「老實說,我覺得你今天對遨公子的態度不太妥當,來者為賓,何況他是我朋友啊。」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他究竟妳哪兒來的朋友,甚麼時候認識的,我都沒有聽妳說過?」 「…是我前幾天認識的。」 「前幾天!才認識幾天妳就處處護著他,還讓他來鏢局住,這像話嗎!」鐵衣又火了。 「哥,小聲點!你說到哪兒去了!」 「采玉,哥不是針對他,但妳總不能這麼輕易的相信人家,說不定他不懷好意!像他那種富家子弟,不是吃喝玩樂就是風花雪月,哪會靠得住啊!」 「你怎麼這樣子損人家,他縱是有家財萬貫,但又豈能與其人格共斷呢!」采玉也快沉不住氣,氣氛開始鬧彊。 「人心難測,我是為妳好!」 「你要是為我好,為什麼要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你以前都不曾這樣!」火藥味愈來愈重,旁觀的郭旭心想不妙。 「妳問問自己,對遨颻了解有多少?以妳對他的態度,像是初相識的朋友嗎!」 「我……」 「還不是因為他長得像谷樵!」 「鐵衣!你說話太過了!」郭旭趕緊制止鐵衣,采玉沒有再說甚麼,靜悄悄的走開了。 ₪₪₪₪₪₪₪₪₪₪₪₪₪₪₪₪₪₪₪₪₪₪₪₪₪₪₪₪₪₪₪₪₪₪₪₪₪ 夜深人靜,采玉寂寂靠欄而坐,反覆思量鐵衣的那句話。「哥可能說得對……谷樵……所以我對他的態度會如此反常……」 「程姑娘,睡不著嗎?」一把非常溫柔的聲線在耳邊響起。平時應會是郭旭,現在卻換成了遨颻。 「嗯,有些事情想不通。對不起,我哥方面……」 「我知道了。」 「你都聽到了?抱歉,我哥就是這種硬性子,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對你有這麼重的成見。」 「不要緊,這些事勉強不來,妳就別把它放在心上……夜深了,好好休息吧!」遨颻始終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他比誰都清楚,采玉看到並不是「遨颻」,而是另一個「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但若能令采玉高興,又有甚麼關係呢…… 後記 好長的一篇,本來我想把它分成兩章,但我的章節是以事件為分界,那就沒辦法了。第四章的鐵衣真的很火爆,為什麼他會這麼討厭遨颻呢?是對富家子弟的偏見吧,再加上他長得跟谷樵一模一樣,所以怕妹妹會被騙。郭旭和六爺對遨颻的印象倒是不俗。不過長得像谷樵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故事中采玉與遨颻代表斯文一派,攪笑的工作就留給其他角色了。(無論是斯文或惹笑的對白我都不擅長)我心目中的攪笑天王是辛力和六爺,想不到寫出來的郭旭與鐵衣更惹笑!對了,辛力死了沒有?哈哈…
第五章 — 憂思 采玉靜靜待在迴廊上,清醒一下便回房間去,沒想到鐵衣已在門前久候。 「……采玉。」鐵衣凝視采玉,欲言又止。采玉也只低著頭避開他的眼神。 「怎麼,還在生哥的氣嗎?」采玉沒有回答。 「對不起,剛才我說話太傷人了……」 鐵衣最不希望見到采玉傷心,但這遭竟成了罪魁。 「哥,你認為那一番話錯了嗎?」采玉定眼望向他問道。
「呃……不,我不認為。」 鐵衣頓然笑逐顏開:「那妳是不生氣了!」 「怎麼又提這個嘛……」鐵衣面有難色,眉頭鎖緊作一團。
「哥你先聽我說,可能你對遨公子最初的印象不大好,但若了解深入一點,你就會發現他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另一邊廂,遨颻百無聊賴,便隨手拿出幾顆銅板為此行一卜。錢幣在龜甲裡叮嚀噹啷的響,遨颻輕力一拋,銅錢清脆利落的掉在桌面。注視桌上此卦象,「轟隆隆———!!!」突然一巨旱雷襲天!像是要與遨颻的心情作附和,向卜卦之結果鳴驚愕。「……葬鸞卦?」遨颻的心有如被轟雷擊落,直墮黯黑深淵…… ₪₪₪₪₪₪₪₪₪₪₪₪₪₪₪₪₪₪₪₪₪₪₪₪₪₪₪₪₪₪₪₪₪₪₪₪₪ 「少爺!少爺!」一名老翁從後趨步前來。此老長鬚華髮,驟眼看來已七旬有餘,但仍血氣旺潤。他正是銀號的老闆韓通,亦即是浠雲山莊的旗下。 「阿颻見過韓伯伯,一別多年,伯伯壯健依然啊!」遨颻笑顏作揖。 「唉,光陰似箭啊!少爺你都長這麼大了,老拙是不得不認老了!」韓通怔怔細看當前昂藏七尺、氣宇軒昂的少爺,不住回憶往昔。 當年韓通仍是浠雲山莊的賬房主管,每天都在賬房算賬記數,手指永在算盤上撥過不停,而小小的遨颻總是會乖乖地坐在一旁,瞪大圓圓的眼睛看。某日,韓通因太累而把賬目計錯了,旁邊居然伸出一隻雞蛋般大的手兒,三彈兩撥便把數目計清楚了!那是遨颻自出娘胎第一次打響算盤,當時他才歲多。 回憶最是令人會心微笑、陶醉其中,但韓通忽然間記起了件重要的事:「呀!少爺,老爺梢的信明明是吩咐銀號的兄弟護送少爺把銀子運回莊的,怎麼會交給鏢局去辦呢?這…不大好吧!」 「伯伯儘管放心,長風鏢局天下稱美,交情寬,通路廣,交給他們去辦想必更為妥捷。」 「那老爺方面……」韓通臉上的皺紋變得更皺了。 「待事情安排妥當後我便會修書告知爹,您老人家不用費心了。」 少爺的吩咐總無推搪之理,但是韓通心裡明白,遨颻此番決定其中必暗藏玄機。他看著遨颻長大,這個少爺花樣之多,計謀之妙他可是清楚透了。這是韓通最感欣慰,也是最擔心之處,真不知道這種個性最後會為這大少爺帶來些甚麼…… 「少爺,你可否坦白告訴老拙,這次是甚麼壺蘆賣甚麼藥?你又在打甚麼主意了?」韓通額頭上深深刻印著「擔憂」二字。 見到老人家這個模樣,遨颻真有點無奈,唯有安撫安撫他說:「哪有!伯伯您別多心了!」心道:「本來我是為了程姑娘才到長風鏢局的,但現在事情已不是這麼簡單了,那個葬鸞之卦……」 「遨少爺!銀子全都點收好了,該回鏢局去了!」六爺在門口和鏢師們候著。 「我要走了,韓伯伯請保重!」 遨颻以笑容作別,韓通則憂心忡忡地目送他,心中默唸:「上蒼庇佑,上蒼庇佑……」 ₪₪₪₪₪₪₪₪₪₪₪₪₪₪₪₪₪₪₪₪₪₪₪₪₪₪₪₪₪₪₪₪₪₪₪₪₪ 鏢局客廳裡,郭旭、鐵衣跟采玉正在議事。 采玉穿著整整齊齊的一襲晴空藍裙,清新亮麗,端上一壺雛菊清茶,人不遜杯茶半分清,且更勝片菊一飄香。 「郭旭,今天遨公子和六爺就會將鏢銀打點妥當,那出鏢之事你可拿定主意了?」 鐵衣接著說道:「雖然離交鏢日子尚遠,但既受人之託,就不能有所擔擱,免得夜長夢多。」 「說得沒錯,最好是能盡快出鏢,但還得看遨兄的意思,等一會兒他們回來…」 「等我們回來有事嗎?」遨颻倆正好步進門來。 「遨兄回得真合時,我們在商量何時出鏢,想問問你的意見。」 遨颻微微笑的跟采玉點了點頭,方道:「諸位可有結論?」 「還沒,不過我們想該早點出鏢。」郭旭說著邀遨颻上座。 六爺點頭附和:「遨少爺,少局主說的是,倘若事情待久了,容易走漏風聲,實在沒甚麼好處。」 見大夥兒默聲細想,鐵衣便率先提出意見:「依我看出鏢的準備功夫大概五天內便可完成,不如就五天後出鏢吧!遨兄認為如何?」 「五天後,即是八月十四……」然後遨颻瞧了瞧郭旭,再道:「程兄,我想是否可以多緩數日?」 「哦?遨兄有事?」 「非也,只因中秋佳期將至,不妨讓兄弟們好好慶節團圓,上路也較安心。」 鐵衣沉思考慮了一下,道:「我們走鏢這一行,向來顧不了過節做冬,遨兄之意……郭旭,你說呢?」 「我認為遨兄的提議不錯,我們長年在外走鏢,難得有高高興興團聚之時,何不成全此美意!至於出鏢,也是拖不得,就定八月十六吧!」郭旭當然沒有反對之理,因為八月中秋,他得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 「錦衣衛指揮使翁泰北晉見!」 翁泰北神色肅然的到皇上跟前:「臣翁泰北參見吾皇!」 「翁卿家平身!怎樣,朕吩咐的事,查出頭緒沒有?」 「稟皇上,據微臣查察所得,停泊在京東大港的一艘巨型貨輪極有可疑。」 「詳細道來!」皇上顯然十分關注。 「是!臣這些日子在城內佈下線眼,希望能阻止失蹤案再發生以及揭開犯人的底蘊。雖然案件沒能制止,但卻得到了些線索。就在昨日,又添幾名失蹤孩童,而臣派出的手下正就於當晚目睹其中兩人在港口那貨船出現。臣派人到船上盤查,他們自稱是江南來的貸船,但是多日觀察,他們並無上落貨,船內的人也甚少外行,故臣認為事有可疑。」 「船搜過了嗎?」皇上急急追問。 「搜過了,但一無所獲。」 「還有沒有其他發現?」 「那些人極少走動,唯一一次對外接觸就是到寶雲銀號。」 「寶雲銀號?」 「回皇上,那是京城第二大銀號,據知是應天浠雲山莊的物業。今早長風鏢局的人也到過那兒,看來是受了他們委託。」 「很好,翁卿家,繼續留意那幫人的動靜,朕對你是寄予厚望的喔!」 得到皇上的稱許,翁泰北更加信心滿懷:「臣定必全力追查,以報效皇恩!」 ₪₪₪₪₪₪₪₪₪₪₪₪₪₪₪₪₪₪₪₪₪₪₪₪₪₪₪₪₪₪₪₪₪₪₪₪₪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一首簡澄、淺意的「靜夜詩」。遨颻仰天觀月,不知道甚麼時候竟也念起故鄉來,心道:「是因為那葬鸞之卦嗎?『鸞鳥和鳴,翼雙折兮;鳳凰舞天,羽皆葬兮』,我們真會應劫?無論是浠雲山莊或長風鏢局也逃不了……」 從未如此憂心費神過,「如果我不曾學過玄門術數,也許會輕鬆一些。」平日遨颻謙恭而略帶輕浮的笑容收歛了,蒙上一層暗灰。 「怎麼滿腹心事的樣子?這不像你的個性喔!」軟綿綿、柔細細的,是采玉的聲音。 「誰說我有心事了!」遨颻瞬即回復怡人的微笑,要讓采玉徒添思慮,實非他所望。 「都寫到臉上去了,還不認?」 「那我臉上有寫明是甚麼事嗎?」遨颻笑吟吟的問。 「煩請遨公子相告。」采玉站到他身旁,細聽其說。 「沒甚麼,只是在想家。」 「想家?」 「嗯…我從十四歲離家,該有十年光景了。這些年,我遊遍大江南北,涉盡千山萬水;嘗過沙漠的灼燙乾澀,試過冰域的寒利刺骨。我尋找自己的世界,過我自己的生活,一直都瀟灑無束。除了隔數月修家書,或途中管理山莊的分業,我就沒怎麼與家人聯絡,但是我從來不擔心這個家。不過最近有件事徘徊在我心裡,倒令我犯起家鄉之思來。」遨颻在月下仍舊露出笑臉,但不同的是此屬無奈的笑。從采玉看來,這笑容更是牽強、苦人。 「抱歉,我說了一大堆廢話,讓姑娘見笑了。」 采玉婉旎說道:「不,無論你說甚麼,我都樂於傾聽。雖然我不知道有怎麼事情對你造成困擾,但我相信你定能解決,而我也會支持你!」安慰之詞若無誠,雖繁亦空;若存心,縱簡猶豐。「朋友」二字,正當如是! 「謝謝妳。」對遨颻而言,絕世良方也比不上采玉一言!看到遨颻寬心,采玉也放下了心頭大石。 「說起來,我也該向你道謝呢!」 「此話何解?」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今早延後出鏢的決定,讓大家歡慶月圓是假,幫助郭旭是真。」采玉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哈!還是逃不過妳的眼睛!妳告訴我的所有事情,每一件我都記得清楚,聽得明白。那位崔姑娘既然是郭旭重要的人,中秋之日對他倆又是特別的日子,我想郭兄定必希望親自到墓前看看她,說說話吧!我又豈能不成人之美!」 「郭旭的心事,我哥當然了解,只是他永遠把鏢局放在前頭,不得不猶豫。若當時提意見的是我,哥尚且未會答應,但由身為僱主的你出面,那就萬事大吉,郭旭和我哥也好下台。所以你幫了我一個大忙,真的很謝謝你!」 遨颻笑嘻嘻的說:「如果妳看我是朋友就別再客氣,左一個謝,右一個謝的,很累耳啊!」 「你不也是一樣,前一個姑娘,後一個姑娘的。這樣子好了,大家都叫我采玉,你也叫我采玉吧!」 「妳也別見外,叫我的名字吧!」 「說定了喔!」二人相視而笑。「對了!你有沒有發現我哥有甚麼不一樣了嗎?」 遨颻想了想:「說起來,好像感覺有點不同了!」 「沒有吹鬍子瞪眼,沒有疾言厲色,也沒有心臊氣急了是不是?」 「難道是妳說服他了?」
兩人細說絲語,一對好友就此共聚至天明,遨颻也暫且把滿腹疑慮擱下,在清風明月下享受知己之樂。煩惱,不安,在此時此刻亦為之褪色。 後記 暑假的第一篇,好久沒寫故事,寫到哪都給忘了!見近日說書人輩出,我也得急起直追了。這回沒甚麼特別事情,只是想跟大家說說我故事裡的用字。當中有些艱深的用字,大家可能不懂讀音,搞不好連故事名字和主角名字也不知道怎麼讀法。其實這都是因為我和字典打交道而來,一頁一頁的看,極不高明的做法…… 現在我就解說解說: 「萑」蘭望--普通話讀:環,廣東話讀:緩 小字典教室告一段落了!!!
第六章 — 屋頂 遨颻亦體會到他倆的氣魄,有感而發,為自己未能遇到推心置腹的知己而覺婉惜。 ₪₪₪₪₪₪₪₪₪₪₪₪₪₪₪₪₪₪₪₪₪₪₪₪₪₪₪₪₪₪₪₪₪₪₪₪₪
「不用了,心算比較快。您來看看有沒有錯漏。」 六爺心中一直認為長風鏢局有三位世上最優秀的年輕人,看來這想法得改一改了。 ₪₪₪₪₪₪₪₪₪₪₪₪₪₪₪₪₪₪₪₪₪₪₪₪₪₪₪₪₪₪₪₪₪₪₪₪₪
「是哪來的風鈴聲?」采玉開戶一看究竟,就見遨颻手提風鈴站於門外。 「這鈴聲好聽嗎?」遨颻問道。 「妳要是喜歡,那就讓它以後留在妳的房楣上吧。」語畢遨颻即躍身把風鈴掛上。 采玉抬頭看著遨颻問:「你是特地送給我的嗎?」 「難得這風鈴如此巧手,我想應該為它找個最好的主人才對。」 「我真是最好的主人嗎?」
遨颻十分肯定地說道:「不作他想。」逗得采玉甜絲絲笑了。 「鏢局裡我能忙的都忙完了,所以便繡繡花打發日子,你看我的手功如何?」 「嗯……既出於名師之手,又何須置評!」
「你別老是跟我耍嘴皮,正經一點嘛!」采玉拉著遨颻的袖子要他認認真真的看。 「不過甚麼?」 「不過就差那麼一點兒。」 「差那麼一點兒?」 「不錯。這樣吧,妳先轉過身去,把眼睛閉上,等到我叫妳妳才轉過來。」 「為什麼?怎麼了?」采玉一臉不明白。
「妳先別問,依我的話去做吧。」然後遨颻就推著采玉轉過去。 「好了!可以看了!」 「這是你繡上去的嗎?不可能吧!」采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拿繡花針跟拿金針銀針差不多,也沒甚麼難度嘛。怎樣,妳喜歡嗎?」
「當然喜歡!可是,為什麼只繡一隻?孤鶴獨飛寂靜夜,不是太可憐了嗎?」 「不說這些了。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去哪兒?」 遨颻沒有說話,笑了笑便帶著采玉出去了,然後來到鏢局前院。 采玉環視四周,不見有何特別,問道:「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遨颻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賣個關子說:「你…怕不怕高?」 「放心吧,六爺告訴我郭旭和鐵衣今天有事外出,不會太早回來的。」 「哦!原來你早有預謀。」 采玉笑道:「你還真會為自己打算。」
「雖然京城說不上山明水秀,但這兒是我長大的地方,總有它優美獨特之處吧!」 「這個嘛…僅略懂皮毛而已。」
「那妳試說說看,長風鏢局的風水如何?」
采玉愈聽愈是覺得有意思:「我們這小小的鏢局,真有你所說的那麼神嗎?」 采玉打開來一看:「五萬兩!這…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物有所值嘛!好,我先走了。」說罷遨颻便往正門遠遠走去。 采玉急喊問道:「等等,你要去哪兒?」
鶯燕呢喃,微黃的夕照透入了茅廬,替壁上畫軸添了分憂鬱。 遨颻抬望這幅清靈灑脫的字畫—— 「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霎時之禍福」 下筆者的心境似乎有別於世人的迷茫,而純粹以平常心對待萬物變遷,一剔一撇盡是明快乾脆。注視其中,遨颻除了感慨世情,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生死固由天定,但我又豈願任憑命運擺佈。若谷兄處身在下境地,又會如何呢?」 遨颻苦笑過後,繼而陷於沉思:「『葬鸞』此亟凶之卦乃預言『黑暗的吞噬』。據記載,此卦只出現過三次,分別是『涿鹿之戰』、『殷周革命』與西歐發生『高加米拉之役』之前。我所卜卦象『鳳』居中而『翼』指南北,正正代表座落兩方命脈的長風鏢局和浠雲山莊。卦文謂『鸞鳥和鳴,翼雙折兮』,想必我們就是首當其衝被拆毀的『翼』吧……假如兩翼皆損,最終罹難的『鳳凰』又作何解呢?帶來『黑暗』的又會是何許人……」 「長風與浠雲素無瓜葛,是因為我才互有關連,難道是我自己依著命運之輪前進嗎……」想到這兒,忽有股巨大的無力感,原來自己不過是一片無法抗逆洪流的葉子而已。 有幸成為大災難的應劫者,遨颻本無特別的恐懼或喜悅。如蒙難的只是他自己,倒可淡然處之,但身邊的朋友也牽扯在內,側非得認真行事不可。何況除了那聰慧的姑娘之外,他對脾性剛烈的長兄與氣度瀟灑的少局主也極有好感。 「現在離遇劫之期不遠,要阻止『黑暗』的到來,力保兩『翼』方為首要……」 ₪₪₪₪₪₪₪₪₪₪₪₪₪₪₪₪₪₪₪₪₪₪₪₪₪₪₪₪₪₪₪₪₪₪₪₪₪ 一名探子身穿黑色勁裝,匿於窗外,窺伺屋內良久,只見「目標」不時沉思,又自言自語,心想:「我在這兒已耗上一段時間了,這傢伙都沒有發覺,不見得有何能耐吧!真不懂教主為何要我特地來探。」 誰知這被認為遲鈍的目標,早在探子踏上茅廬階梯的第一步前,就感覺到他的存在。 遨颻把思緒整理完畢,突冒出一句話:「要屋外的仁兄久候了,不知仁兄是否賞臉一見呢?」 探子聽後即愣住了,但已沒時間讓他繼續吃驚,行跡既然敗露,一戰誓不可免。 遨颻靜立相迎,與此同時,探子以近乎貓的敏捷身段躍入屋內,取得有利位置,發動攻勢。猶如猛虎般的攻擊四方八面來襲,頸鎖• 腰攔•背擊•膝挫!強悍而陰狡,卻又非存心取人性命。 雖然探子武功不弱,面對遨颻,竟似水中撈月,摸不著邊,連他的衣擺也沒碰到。遨颻從容氣定,雙腳鐵鑄的站定不移,光以半臂作行雲流水之動把來攻化解。 交手數刻,局勢依然無異,目標毫髮未傷,加上對方自信的笑容,激使探子惱羞成怒。 「哼哼…現在要來真的了!」怨氣混合著怒罵,殺意從他全身的毛孔漏出來。 探子的懷內瞬間閃出縷縷白光,十多只飛鏢掠風而出,鏢身勁力與空氣磨擦,產生如蟬鳴的共震。 「仁兄在他人居宅如此放肆,不覺得有反省的必要嗎?」 無視遨颻的控訴,飛鏢仍不住地從探子手中掃射。眼見目標快要被刺得血肉模糊,只聽「噹噹」數響,飛鏢全打到牆上字畫處,原本站在前面的目標卻消失了。 環觀四周,屋內就剩下探子自個兒的呼吸和心跳。 正當疑慮之際,突然,有句話鬼魅般竄到探子的耳背…… 「遊戲到此為止。」 然後,一股沉厚的內力從其背部,通過血管經脈,直透胸中。當探子發覺時,身子已像一張薄紙從窗戶飄飛至屋外百丈,動彈不得,意識迷濛…… ₪₪₪₪₪₪₪₪₪₪₪₪₪₪₪₪₪₪₪₪₪₪₪₪₪₪₪₪₪₪₪₪₪₪₪₪₪ 「遨颻!」采玉神色匆匆的打開門。「我聽到打鬥聲,發生甚麼事了嗎?」 遨颻一邊收拾殘局,一邊說:「沒甚麼,只是有個來意不善的客人而已。」 采玉看了看周圍狀況,緊張問道:「你沒有被傷到吧?」然後上前察看遨颻是否無恙。 「在下尚能自保,可惜護不了谷兄的心血,抱歉。」 看著那幅被劃得破爛的畫軸,采玉不由得歎息:「算了吧,錯不在你,你沒受傷就好。畫軸破了可以修補,傷可沒那麼容易治得好的……不過這字畫弄成這樣,恐怕是補不成了。」 二人皆一臉可惜,注視字畫,遨颻忽靈機一動:「原來剛才的奇怪感覺是…」 「怎麼了?」 遨颻笑了笑,接著說:「我們先回去通知郭旭吧!」 采玉跟隨遨颻離去,但心裡仍搞不懂剛才他的笑意所為何事…… ₪₪₪₪₪₪₪₪₪₪₪₪₪₪₪₪₪₪₪₪₪₪₪₪₪₪₪₪₪₪₪₪₪₪₪₪₪ 鏢局客廳…… 「遨兄遇襲了?」這是郭程兩位少局主聽完采玉的話後冒出的首個反應。 「遨兄可有受傷?」郭旭殷切問道。 「謝郭兄關心,在下並無大礙。」 「那人究竟所為何來?遨兄有問出他的來路嗎?」單刀直入的提問,盡顯鐵衣的率直個性。 「那黑衣人明顯是為在下而來,卻不似要拿在下的命,倒是像試探在下。至於他的來路,從這東西可見端倪。」遨颻向眾人展示一支十字飛鏢。 采玉說道:「這是東瀛忍者的專用暗器!」 「不錯,那黑衣人所使的招式亦非中原技倆。」 六爺撫著鬍子說:「怎麼又是東倭人…… 會是跟九龍寨那幫人一伙的嗎?」 郭旭接道:「九龍寨於上次一役已被連根拔起,朝廷亦對其剩餘勢力加以清除,所以這可能性不大。就算仍有餘黨存在,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們長風鏢局而不是遨兄。」 眾人對郭旭的言論皆表贊同。 「不過有件事在下甚為在意。」 「甚麼事?」 「在下與黑衣人交手期間,他雖使東瀛招數,但卻隱現中原的武學根底,所以在下認為他並非東瀛人士。也許是帶藝投於東瀛派系,為其辦事。」 鐵衣雙臂交疊襟前說道:「可我中原武林中從未聽說過有東瀛武派流入……反而倭寇海盜就到處皆是。」 這只是鐵衣信口而出已然之言,沒想到竟料中了真相的一隅。 郭旭眉頭稍鎖的說:「事態未明前我們不宜妄下論斷。無論如何,鏢銀方面要加強防衛,六爺,這就拜託了。」 「是的,少局主。」 「遨兄,你自己也得小心提防。」 「在下明白,郭兄請放心。」 望向屋外,已然入夜。今晚的空氣與之前的稍微沉重,天空混濁的黑藍當中像是風雨慾動…… 命運之輪似乎要開始轉動了…… 後記 稍稍解說第七章中的內容: 『涿鹿之戰』--這是上古時代黃帝與蚩尤的爭權大戰。 『殷周革命』--革命就是朝代革新,此乃商紂與周武王的易朝大戰。 『高加米拉之役』--大概在秦朝時,西歐出現了一位亞歷山大大帝,這場戰事奠定了他的霸業,使他成功創立版圖宏大的希臘古國。 這三個名詞基本上沒甚關係,實際上嘛……是有點關係,將來自有分曉!
第八章 — 教主
長者走到青年面前,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禮。 「遨莊主請起。本座交待的事辦得如何?」邢宇以其清澈的聲音發問。
「遵教主吩咐,屬下已修書予小兒,於期內將十萬兩黃金運抵。」 邢宇露出詭異的微笑,示意遨重平身,說道:「遨莊主非但無罪,並且有功。」 遨重聽得不明所以。 「你可知本座為何如此大費周章,要把銀兩運來?」 「恕屬下愚昧。」 「作我聖教軍費之用,此其一;消除朝廷對浠雲山莊的猜疑,此其二。」
「我們行動向來隱密,朝廷怎會發現……」 遨重繼續追問其詳。
「搶?」
「原來如此……」遨重聽後,臉上蒙了一層灰色。
「豈敢,教主卓見,屬下定必全力配合。」 遨重恍然大悟:「教主所指莫非是藉機剷除長風鏢局?」 邢宇以沈默回應。
遨重深思後道:「年前,九龍寨被長風鏢局搗毀,使我教的部署功虧一簣……」
「教主抬舉……恕屬下僭越,既然教主決定劫鏢,那小兒的安全……」 「……教主何出此言?」 「本座曾派人一探遨少莊主之虛實,你猜結果如何?」
遨重不敢言語,只感到冷汗一滴滴地流過背脊。
擅於聽言辨色的邢宇見遨重面有異色,說道:「遨莊主是否有話想說。」 邢宇移開了他的視線,說道:「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屬下並不是存心背叛聖教,只是……希望教主明白,我身為一位父親的苦心。」
「屬下領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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