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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程峰與郭青雲相繼去世後,郭青雲的大兒子~郭沁就繼承了長風鏢局,一次出鏢,任務是將一批兵器送去離京城百里遠的聆曲山莊,郭沁見此趟鏢危險性不高,於是決定帶郭旭與程鐵衣這兩個小蘿蔔頭同行,一來訓練他們如何走鏢,二來增長他們的識聞歷練,沒想到鏢隊才剛出京城,郭旭與鐵衣便失蹤了,郭沁命鏢局的兄弟們在京城內外徹底地找一遍,就是不見旭、鐵兩人的蹤影,眼看送鏢貨的期限即將到來,郭沁縱使心急如焚,也只得先完成任務!

當郭沁帶領著鏢隊到達了聆曲山莊時,只見山莊內外一片荒蕪死寂,怎麼都不像是昔日名震天下的聆曲山莊,郭沁問了附近的百姓人家,只知半年前莊主曲振寰去世後,莊內的僕役即被遣散而盡,莊園荒廢至今,郭沁見天色已暗,於是決定在山莊內度一宿,隔日再啟程回京城。

郭沁一整夜都無法入眠,一方面擔心旭鐵兩人的安危,一方面則思索著如何處理這批兵器,突來的打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郭沁尋聲而去,只見侯叔正與一蒙面黑衣人酣鬥,鏢局兄弟半數倒地不起,郭沁見狀,立即前去阻止這場惡鬥,郭沁見黑衣人收手,立即向前作揖,道「在下長風鏢局郭沁,不知在下的兄弟那裡得罪了姑娘,使姑娘怒不可遏!」那黑衣人見郭沁識出自己是女兒身,有些許的驚訝,於是揭下了面紗,只見她容色照人,杏眼桃腮,膚光勝雪,竟是一端媚秀麗的美人兒,黑衣女子輕啟朱唇道:「你們夜闖私宅,根本就與盜匪的行逕無異!」六爺「哼」地一聲,說道:「咱們是半斤八兩!」那女子明眸一轉,沒好氣地道:「這裡可是我家!」

郭沁心中一凜,問道:「姑娘可是曲莊主的千金~曲瑤紅?」那女子詫異地答道:「正是,難道郭少俠認識家父?」郭沁續道:「令尊在年前托京城鑄鐵名匠~馮業鑄一批兵器,並且請郭某在今年重陽前送至貴莊,不料郭某前來,貴莊卻空無一人,郭某於是決定在此暫住一宿,冒犯姑娘之處,還請見諒!」曲瑤紅見郭沁謙和有禮,顏色於是緩和下來,她望著鏢車,道:「這些都是家父托的鏢?」郭沁微微頷首,只聽曲瑤紅低嘆了一聲,說道:「我爹如何料到聆曲山莊在一年內會遭此劇變?」語罷,神色竟甚為淒楚,沉默了良久,曲瑤紅正色道:「既然是家父托貴鏢局保的鏢,雖然現在已用不上這些東西,但我曲瑤紅絕不會不認帳,敢問郭少俠,托鏢的費用是多少?」六爺搶答道:「三百兩!」曲瑤紅眉心一緊,頗有難色,郭沁正待發言,卻見曲瑤紅從懷中掏出一碧綠盈眼的翠玉簪花,說道:「這支玉簪少說也值得三百五十兩,多謝貴鏢局的爺兒們長途跋涉地送達鏢貨,曲瑤紅感激不在話下,不招呼各位了,天亮後請各位自行離去吧!」語畢,轉身便進入內堂,留下一屋的人仍驚愕不已!

翌日,曙光乍現,郭沁一行人即動身回京城,郭沁沿途打聽旭鐵兩人的下落,竟探聽出幾起男童失蹤的事件,據說連聆曲山莊的小少爺都無法倖免於難,郭沁心知這幾起男童失蹤事件必有關連,皆是十歲男童失蹤,這巧合也未免太怪異,而後,郭沁又探聽出離此地不遠處,有一段家堡,有人親眼見到數十男童被綁入內,不過,段家堡守衛刁斗森嚴,常人根本無法接近,郭沁一心掛慮旭鐵兩人的安危,決定夜探段家堡!

當天夜裡,郭沁換上夜行衣,偷偷潛入段家堡,怎知那堡內偌大,堡中道路又是依照五行奇門之術布置而成,不闇此道的郭沁只得暗中叫苦,正當郭沁一籌莫展之時,驀地,一黑影倏忽而至,低聲道:「跟我來!」竟依稀是曲瑤紅的口音!郭沁不疑有他,默默跟上,只見那黑衣人東一拐,西一晃,施展絕妙的輕功,郭沁不得不提氣跟上,心中卻暗自喝采:「好俊的輕功!」

兩人一前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段家堡,直到離段家堡有些距離,那黑衣人才停下來,兩人同時揭下面罩,果真是容色清麗的曲瑤紅! 郭沁上前作揖道:「多謝曲姑娘搭救!」曲瑤紅恍若無聞,冷冷問道:「你既不知五行之術,怎膽敢夜闖段家堡?」郭沁嘆道:「若非情急所致,郭某也不會莽撞行事!實不相瞞,郭某的兩個弟弟皆失蹤,據說是被強行綁入段家堡,所以,郭某不才,只好出此下策!」曲瑤紅見郭沁憂容滿面,語氣不覺地柔和下來,說道:「沒想到…你也與我遭遇同樣的事!」郭沁聞言,心下奇怪,尋思:「同樣的事?對了! 聆曲山莊的小少爺!」

兩人於是找一個地方坐下,互相道出事情的經過。原來,一年前,聆曲山莊的小少爺~曲曜華突然離奇失蹤,尋遍了各處,皆一無所獲,十天、二十天過去了,曲莊主竟急出病來,而且一病不起,臨終前叮萬囑曲瑤紅,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弟弟,將香火傳延下去,沒想到禍不單行,辦完了父親的喪事後,接踵而至的竟是莊內兄弟的叛離,總管事將莊內的財物悄悄地帶走,莊內兄弟紛作鳥獸散,威名一時的聆曲山莊竟遭此下場!

曲瑤紅縱使悲憤不已,卻也無可奈何,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曲曜華,於是曲瑤紅到處探查弟弟的下落,就在十天前,曲瑤紅探聽出段家堡,據說段家堡的堡主~段滄海日前得了一種怪病,藥石無醫,命在旦夕,孝順的少堡主~段浩便病急亂投醫,竟聽信道士之言,每旬以一十歲男童祭神即可解此禍端!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曲瑤紅夜夜探段家堡,卻怎麼也找不到藏匿男童的地方!而明日又將滿一旬,弟弟的處境是越來越危險!

一席話下來,天已大明,一直凝神靜聽的郭沁問道:「難道不能逼堡中的僕役帶我們去?」曲瑤紅搖頭道:「只有那位道士才知道男童的藏匿處!今天晚上三更天,便是祭神之時,我們的時間很緊迫!」郭沁點點頭,給曲瑤紅一個安慰的微笑,道:「放心吧!如果有周全的計畫,救出他們定不是難事!」,兩人回鏢隊同六爺與侯叔商議後,當天夜裡又潛入段家堡!

這一夜,晴空如洗,月華如霜,曲瑤紅、郭沁兩人側身躲在花叢裡,望著屋內不停走動的身影,屋內身影正是那名道士,只見道士忽坐忽立,看來頗為焦慮,而段家堡的僕役們則川流不息,似乎在忙碌地準備祭神儀式,僕役們在一大片空地上架設祭壇,擺上了拂塵、桃木劍和一些郭曲兩人都喚不出名字的法器,兩旁則按照奇門五行的陣法,豎滿了旌旗,旌旗在颯颯的秋風中飛揚著,整個段家堡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容的詭異氣氛,眼看三更將到,郭曲兩人心中都納悶著:「怎麼還沒有動靜?」

驀然間,屋內燈火驟滅,約一盞茶時分,也不見那道士出來,祭壇斗然喧騰了起來,郭曲兩人一看,不由得驚的呆了,只見到道士手牽著一面有病容的男童,不知何時已然到了祭壇,郭曲兩人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屋內必有密道!」 兩人商議後,決定由郭沁去救那祭壇上的男童,曲瑤紅則到屋內探查密道!

話說曲瑤紅進了屋內,只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幌亮一火摺,尋到半截殘燭點著了,在屋中細細查看,卻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正當她一籌莫展時,一個轉身竟碰翻了案上墨硯,她只覺得腳下斗然一鬆,整個人頓時失了重心,直往下墜,曲瑤紅纖腰一扭,在空中輕輕巧巧地轉一個身,平穩地落在實地上,一股潮濕的霉味直衝入鼻,只見四方皆是按照五行陣法排列的曲折密道,她暗算了一下時辰,即揀了東方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見前有一土牢,裡頭關了十數名男童!

另一方面,在月華下的祭神儀式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只見那道士口中唸唸有詞,隨即舞起桃木劍,身形靈動,勢挾勁風,竟頗有架勢,郭沁右手蓄勁,兩枚銀菱激射而出,那桃木劍應聲斷為三截,正當眾人驚愕不已時,郭沁縱身一躍,攔腰抱起那男童,一個掃堂腿把四方湧上的僕役紛紛摔了出去,右手一揚,向後擲出一把鋼針,趁眾人躲避鋼針時,雙足一點,躍開丈餘,只見段家堡的守衛個個手執火炬,拖槍拽棒地追了過來,郭沁不敢戀戰,提氣使出絕妙輕功,向前奔去,郭沁本對堡內道路不甚熟稔,加上一番胡亂狂奔,早把曲瑤紅交代的方位全弄混了,郭沁心想:「眼下也只有往前走了!」也不知這般胡亂繞了多久,懷中昏睡的男童斗然睜開了雙眼,對郭沁道:「向東走三十步,見到一方屋,再向北走十步。」郭沁心中不禁大奇:「一個十歲男童竟也懂奇門五行之術!」當下不虞有他,照了那男童的指示走,堡中道路東轉西繞,曲折迂迴,郭沁就這樣又拐又繞地行了一陣,忽見前有黑影晃動,郭沁一個側身,即隱入花叢,再望向黑影,卻不是曲瑤紅是誰!

話說郭沁在祭壇上救回那病童後,在段家堡亂闖亂撞,竟在後園遇到了救回數十男童的曲瑤紅,兩人相遇後,郭沁立即在數十男童中找到了郭旭與鐵衣,而曲瑤紅亦發現那奄奄一息的病童即自己的胞弟-曲曜華,當郭曲兩人準備帶著男童們離開段家堡時,段家堡少堡主-段浩正好率領著眾家丁趕到,三人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竟引來了段家堡堡主-段滄海,段滄海雖然年事已高,又久居病榻,但仍為一明是非、辨善惡之人,當他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怒不可遏,便要殺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段浩以謝罪,段家堡眾家丁們一齊跪地哀求,求段堡主留給段家一脈香火,段滄海雖是悲痛,但仍一意孤行,郭沁俠膽仁心,見狀心中甚是不忍,便代為求情,段滄海遂饒了兒子的性命,並與郭沁約法三章,必殺了那邪淫道人以謝罪,並且將男童們送還其父母,對於受難男童之父母家屬必盡其一切來補償,此一男童祭神的風波總算平息。

於是曲瑤紅便帶著弟弟曜華,偕同郭沁回到聆曲山莊,不料曲曜華染病甚重,藥石無醫,過不多時,竟病死於榻上,曲瑤紅悲怒交迸,瞞著郭沁,執劍隻身硬闖段家堡,欲殺了段浩為弟弟報仇,段浩從曲瑤紅口中得知曜華病逝的消息,深自悔恨,拜別了白髮皓然的老父後,便要橫刀自刎,幸虧郭沁及時趕到,阻止了他,不料段浩死意甚堅,並不聽勸,眼看段滄海便要親眼見自己的兒子血濺五步,曲瑤紅終是不忍,出手相阻,段氏父子於是免得天人永隔的悲痛。

只見曲瑤紅掩面衝出段家堡,策快馬狂奔而去,如一支箭矢般射入溶溶夜色中,郭沁顧不得傾盆大雨,亦策馬追了去,遠遠只見曲瑤紅的快馬衝到懸崖邊,馬兒一個失蹄,曲瑤紅竟摔下懸崖,郭沁大駭,飛身來救,顧不得自己的性命,躍下了山崖,終將曲瑤紅救出險境,曲瑤紅對於郭沁的捨命相救感動非常,郭沁終於道出自己對瑤紅的傾慕之情,兩人遂以初次相遇時,瑤紅給郭沁的翠玉簪花為定情物,在滂沱大雨中立下了永世不分離的盟誓。

話說曲瑤紅偕同郭沁一齊回到聆曲山莊後,郭沁恐鏢局有變,遂令六爺攜著郭旭與鐵衣,率領鏢隊回京,自己則留在聆曲山莊內,助曲瑤紅辦理曜華的後事。近一個月下來,郭曲兩人朝夕相伴,感情更篤。

這一日,段家堡堡主--段滄海命家丁送來一錦盒,郭曲兩人打開錦盒一看,竟是一顆價值連城的夜光琉璃珠,曲瑤紅深知段滄海送來夜光琉璃珠是希望對她有所補償,心中甚怒,與郭沁一齊策馬至段家堡,欲歸還夜光琉璃珠。

不料,兩人一到目的地時,卻見到段家堡早已成為一片殘垣頹圮,而四處荒蕪死寂,地面尚殘留著斑斑血跡,彷彿歷經一場浩劫般,郭曲兩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已,然而也只能攜著夜光琉璃珠離開了。

兩人在歸途中,竟遭一票黑衣人襲擊,幸而郭曲兩人武功都不弱,才殺出重圍,郭沁心知此時回聆曲山莊必然有危險,遂帶著曲瑤紅到林野間隱蔽的破廟避險,郭曲兩人思及日間發生之事,均是理不出頭緒,曲瑤紅懷疑問題便出在夜光琉璃珠上,然而郭曲兩人細細檢視琉璃珠,卻仍不見任何端倪,正當兩人一籌莫展時,曲瑤紅失手將琉璃珠打破,不料在一地的琉璃碎片中,竟出現了一塊形式古拙的令牌,郭沁拾起令牌,反覆檢視,遂從令牌上解開疑竇。

原來這一塊形式古拙的令牌,乃是武林盟主之令牌。

二十五年前,武林中各個門派舉辦了一場英雄大會,決定共同推舉一位武林盟主,來主持武林中紊亂的秩序,此武林盟主不僅要武功獨魁群雄,並且要是一位為人所欽服的俠義之士,當時江湖上各路英雄與各門派的好手浴血而戰,苦戰七日七夜,戰到最後,只剩下兩位武功不分軒輊的當世豪俠,一位為莫家堡堡主--莫羿,一位為展家莊莊主--展鴻鵠,莫、展兩家誼屬世交,而莫羿與展鴻鵠二人又為過命之友,這使雙方爭奪盟主之位顯得格外尷尬,武林眾豪傑經過數日商議後,均認為展鴻鵠人品德性勝過莫羿,而且展家一門皆為俠義之士,武林中無人不欽,無人不服,遂決定由展鴻鵠擔任武林盟主一職,俠義為懷的展家莊為武林世家,世世代代負責掌管武林中的秩序,過不多時,盟主之名便昭告天下。

是時,為了便於武林盟主主持大局,便製了一塊代表武林盟主至高權威的盟主令牌,武林中人見令牌如親見盟主,必要無令不從。

不料,當展鴻鵠當上武林盟主後,莫家便與展家斷絕來往,莫羿與展鴻鵠拜把情誼亦告破裂,展鴻鵠為求與好友冰釋前嫌,不昔將自己最疼愛的小妾--楚晏晏送給莫羿,據說莫羿對楚晏晏疼愛有加,不到一年,楚晏晏便為莫羿生了一個兒子,並起名為莫謙。

此時,蜚短流長四起,街坊皆傳言莫謙為楚晏晏與展鴻鵠之子,莫羿遂對楚晏晏母子產生疑忌之心,態度日趨冷淡。而莫家堡中人見楚晏晏失寵,更加輕賤之。

楚晏晏因受不住欺凌侮辱,最後自縊,莫羿更認定楚晏晏是羞愧自盡,對楚晏晏之子莫謙更加嫌惡。

話說展鴻鵠當上盟主後,武林中自此太平和睦、相安無事,不料好景不常,展鴻鵠無故猝死,展家上下哀慟莫名,此時禍不單行,代表至高權威的盟主令牌引起了武林中具有野心的各派高手覬覦,為了得到盟主令牌,強取豪奪,無所不用其極,武林中自此興起了一場腥風血雨,而無寧日。這二十多年來,盟主令牌早已不知去向,而展家莊亦勢微,武林中紊亂一片。

待郭沁向曲瑤紅說出這一段武林秘辛,天已大明,兩人均深知如今盟主令牌再現江湖,必定會在武林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也許段家堡數百條性命便是第一波犧牲品,而兩人今後必須面對的,便是那股未知的可怕勢力,思及此處,兩人心中均是一片冰涼。

郭沁深思數日後,決定將盟主令牌歸還展家莊,並且決定義助展家莊振起昔日的威風,展家莊一門俠肝義膽,人人均為忠義之士,二十年來,展家人恪守俠義之道,從未變更,若能振興往昔名震武林的展家莊,再假以盟主令牌,即可號令武林,或許便可恢復武林昔日井然的秩序,而減少無數個不必要的殺戮。

郭沁下了決定後,便先將令牌藏於破廟中,再帶著曲瑤紅回長風鏢局,擬與眾鏢師們商議後再定行止。

不料,郭曲兩人尚未進京,便又被一票黑衣人攔阻,兩人力戰,終是不敵,最後被強行綁去見這票黑衣人的首領,沒想到這票黑衣人的首領竟是莫家堡少堡主--莫謙。

原來,數年前,莫羿身子日漸衰竭,而在長子、次子相繼染上無名惡疾病逝後,莫羿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將堡主之位傳給了莫謙。

莫謙登上少堡主之位後,更進一步想雄霸武林,於是,這些年來,莫謙不僅四處攏絡各方豪傑、亡命劍客,更是極力追查盟主令牌的下落。

終於,莫謙查出盟主令牌藏於段家堡中,他帶領著家眾將段家堡夷為平地,然而他翻遍整個段家堡,卻仍不見盟主令牌的蹤跡,莫謙哪能料到,段滄海早知段家堡會有此一劫,把盟主令牌藏於夜光琉璃珠中,贈予俠膽仁心的郭沁,希望郭沁有朝一日能持著盟主令牌,以號令武林,若非郭曲兩人為將夜光琉璃珠歸還,趨階來到段家堡,也不會引起莫謙的注意。

莫謙逼郭沁與曲瑤紅說出盟主令牌的下落,郭沁心知莫謙心腸毒辣,而莫家堡勢力龐大,若莫謙得到盟主令牌,憑藉著莫家堡的勢力,必可登上盟主之位,屆時武林便永無寧日,思及此處,郭沁即使飽經折磨,亦抵死不說,莫謙知在郭沁身上定是問不出盟主令牌的下落,遂將目標落在曲瑤紅身上。

莫謙怎麼也沒想到,曲瑤紅也是一極為硬氣之人,不論莫謙如何威逼利誘,都不為所動。

莫謙遂對冰心傲骨的曲瑤紅產生濃厚的興趣,他擒來曲瑤紅幼時的乳娘,本擬以之威脅曲瑤紅。不料,卻意外問出曲瑤紅的生辰八字,莫謙發現曲瑤紅的命格竟與己十分相合,倘若自己能與曲瑤紅締結姻緣,則對己稱霸武林之宏願大有俾益。

莫謙遂決定用心計,不僅要得到盟主令牌,亦要得到曲瑤紅。

莫謙在曲瑤紅身上下了十香軟筋散,暫時使她內力盡失,並將曲瑤紅幽禁在莫家堡附近的醉雲山莊內,派專人看守,然而曲瑤紅在醉雲山莊內卻十分受到禮遇,不僅生活優沃、供給豐厚,僕役成群、一呼百諾,醉雲山莊上下對她敬若神明,服侍周到之至,從茶水餐飯,到沐浴更衣,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莫謙更是以禮相待,殷勤體貼、關護備切,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每日黃昏,無論晴雨,莫謙都會來醉雲山莊探望她,陪她說笑解悶、吟詩飲酒,並且每日固定彈一首曲給她聽--一首莫謙專誠為她譜的曲。

不僅如此,莫謙每天都會攜來一闕他寫好的詞,贈給曲瑤紅,幾個月下來,曲瑤紅縱使依然心繫郭沁,卻也不禁有些動容。

莫謙告訴曲瑤紅,有關奪取盟主令牌之事,完全不是出自他的意願,實是父親逼迫所至,莫謙要曲瑤紅再忍耐一段時間,待他慢慢勸服自己的父親後,便可還她與郭沁的自由。

而莫謙為了進一步博取曲瑤紅的信任,更自導自演了一齣苦肉計,莫謙自戕其身,謊稱是為了曲瑤紅,才不惜與自己的父親決裂,而父親在大怒之下,誤將自己打成重傷,使曲瑤紅又是感動,又是內疚。就這樣,曲瑤紅不知不覺地走入莫謙所設的圈套裏,漸漸地忘了與郭沁在滂沱大雨中所立下了的盟誓。

曲瑤紅如何想到,郭沁被拘禁在莫家堡的地牢裏,日日酷遭鞭笞拷打,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然而郭沁性格堅毅,縱使受盡折磨,也從不呻吟吭氣,更遑論是逼他說出盟主令牌的所在了。

日復一復,莫謙漸漸對郭沁失去了耐心,莫謙命手下採取另一種方法,在接連幾天中,不僅白日要對郭沁嚴加拷打,架他回地牢後,既不送飯,也不送水。這使得身上劇痛難忍的郭沁更加虛弱,饑渴難耐,氣息奄奄,幾欲死去。

當郭沁在生死關頭徘徊時,心中所繫的,卻仍是與他私訂終生的曲瑤紅。

郭沁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眉宇間神色極為溫柔,一聲聲、一聲聲,郭沁的聲音愈來愈低,呼吸慢慢微弱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郭沁漸漸地有了知覺,好像有一雙手在重重壓他胸口,那雙手一鬆一壓,鼻中就有涼氣透了進來,郭沁緩緩睜開眼來,眼前卻是一個全然面生的碧衫女子,郭沁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在陰晦的地牢中,不由得嘆了口氣,那碧衫女子見他醒轉了,喜悅之情橫溢於面,她不發一言地扶他坐起,餵他喝了些稀粥,又去打了桶水來,為他清洗傷口,再為他上藥,郭沁縱然滿腹狐疑,卻因過於虛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又昏沉沉地睡去,待郭沁睜開眼來時,天已大明,那位不知名的碧衫女子已不知去向,奇怪的是,那天獄卒竟沒有再拖他去拷打,到了傍晚,那碧衫女子又提著竹籃出現了,郭沁這時才看清她的面貌,她長得水靈秀逸、清麗動人,而在那端莊持重的神韻中,更別有一派超凡脫俗的仙姿雅態。

然而她長得是美是醜,郭沁全沒放在心上,如今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曲瑤紅是否安好。那碧衫女子一如昨日般,進來餵他喝了幾碗稀粥,再為他換了藥,至始至終不發一語,待安頓好他的一切,才又離開。一連數日,皆是如此,而獄卒也再也沒有拖他去拷打了,到了第十日,那碧衫女子又來了,郭沁這次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只見那碧衫女子望了他一眼,神情欲言又止,終是嘆了口氣,匆匆離開。

那一夜,數十個擎著火把的莫家堡家眾湧進地牢中,將幾位獄卒強行架了出去,只聽得獄卒倉皇中的喊冤聲間伴著雜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翌日,地牢中的獄卒全換上了生面孔,他們又開始拖郭沁去拷打,並採取斷水斷食的方法,逼他說出令牌所在。而那碧衫女子卻似斷了音訊般,再也沒來過了。


憶舊當年/長風飄雪玉玲瓏/劍氣簫心/穹蒼雙鷹/

番外篇/風雪再翩/流風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