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世家電子報月刊/公元
2001 年三月一日/第七期圖文版
發行:保鏢世家電子報編輯群
|
||||
|
||||
文/Mina 第十五章 — 首戰 烈日正午,曬出了地上一個個狹短的黑影。我們鏢隊從城門出發,已走了兩個時辰,輪軌蓋足跡,人影疊車影的,來到了離城外百餘里的大山谷口。我一如以往,領於鏢隊之首,環視四周,只見一片荒野,連趟子手的喊鏢聲,也瞬間被風消化了。這一路上可說是風平浪靜……跟上一回的百里鏢一樣,靜得惹人生疑。 不一會,其中一位鏢師從前方策馬來報:「少局主,谷內沒有異狀。」 「好的。」我這樣回道。 探索後雖然沒有任何發現,但在這種地方往往是最容易出狀況的。我提高警覺,抓緊韁繩,驅騎推進。記得護送公主的那趟鏢,我們正是在此山谷遇襲,這事說不定會重演……強烈的感覺不停地敲著我的內心。 我並不是因為舊地重臨才有這個想法,而是打從接了鏢開始,所發生的事都不太對勁,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種種疑團,若真要破解的話,相信只能從遨颻身上著手了。遨颻確是個能夠信賴的人,到現在為止,我都未曾存半點懷疑。雖說他是友非敵,但我總覺得他一定知道某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郭兄在想些甚麼?」與我並行於隊首的遨颻忽然問道,發問的時間不遲不早,彷彿可讀人心聲似的。 我搖搖頭說:「也不是甚麼重要事。」他多半是已猜到了我在想甚麼,才會有先前一問吧,所以我只略作回應。 他眼眺遠方,給了我一句似非而是的話:「要來的始終會來。」他果然曉得些甚麼…… 「遨兄之意,是說將會有人來劫鏢?」老實說,我也是這麼認為。 「這得看我們的運氣。」他笑了笑說。 「聽聞遨兄精於堪輿星占之術,可否替郭某為此行卜一卦?」 遨颻的神色微微改變了,然後又回復原來的臉道:「郭兄也相信占卜之術嗎?」 我笑回道:「江湖術士郭某或許不信,但由『小神通』出手,又豈有不信之理。」 「郭兄抬舉了。其實早在出鏢之前,在下已算了一卦。」 「可有結論?」 他默想了一會,答道:「在下只能說,郭兄的直覺確實不錯。」 不必細想,我也能領會他這道啞謎的含意。我點了點頭,然後專心前進。 跟遨颻對話,令我不禁產生一種想法。采玉說遨颻和谷樵有很多相似之處,不過,我卻不以為然。他們二人給我的感覺截然不同……谷樵與世無爭,隱於紅塵,似薄霧,朦朦朧朧,使人看不清。遨颻則是譽滿江湖,名門之後,對我而言,卻比谷樵更難捉摸。他有如空氣,你以為可以看得穿他嗎?其實,你根本甚麼都看不到……尤其他臉上總泛著謎般的笑意,彷能洞悉一切似的,更讓人覺得難以揣度。 鏢隊一行正式進入谷內,眾人都加強戒備。我和遨颻開路,鐵衣跟六爺負責殿後,數十鏢師緊守鏢車,各車輛貼近而行。我們擺出最堅固的陣形,準備隨時應敵。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我的武功…… 「郭兄。」遨颻向我示警,我倆互相交換眼色,繼續深入谷內。十步方過,遨颻的愛駒戈雲忽躍蹄嘶叫,就在緊接的瞬間,我們正前方突發生爆炸!轟隆巨響令馬群散亂不安,就唯獨戈雲原封不動地穩待原位。爆炸的威力使地表龜裂,轟出的濃煙混合揚起的沙塵,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味,直湧上天,形成一道厚厚的煙壁,擋住我們的去路。煙霧瀰漫,向四周擴散,幾乎覆蓋了整個谷峽。 我們於濃白的煙幕包圍之下靜觀其變,頃刻,在白濛濛的視野中,陸陸續續出現了白色的身影,向這兒逼近。 「不出所料。」我隱約聽到遨颻如此自語。 在這視野不清的環境下作戰,對我方實在不利。我立即高聲下令:「全速退回谷口!」鏢隊全員火速後退,敵方卻窮追不捨,而且速度比想像中驚人,當我們剛脫出濃煙地帶,他們已然追及。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些白色身影的面目。他們為數眾多,一身紙白的忍者勁裝,除了具殺意的眼,沒有露出半吋體膚,手持磨得雪亮的雙彎短刃,以遠躍的步法朝我們進逼。 戰鬥一觸即發,遨颻與我各自迎撃。我翻身下馬,拔劍闖入敵陣,好幾道刀光迎面劃來,我橫劍一接,見對方暗下內勁,亦使力相抵。兩力互撞,「砰」然一響,對方即被震得歪歪斜斜退一旁。雖我功力未復,但面對這些白衣人,仍遊刃有餘。我加快腳步直指敵方首領,又一排人牆湧身猛攻,刀刃從左中右刺來,我立時速轉以劍花繞身,他們略移半步,刀招又發,這回更是凶狠,改道從後上方躍來,欲由兩側抹我頸項。我長劍不及雙刃靈活,唯有滑步左移,劍挽平花救招,才剛擋下一記,右袖竟被削掉幾分。白衣人等繼而雙刀齊挑,「噹噹」幾聲,被我的「了劍式」險險格下。他們愈攻愈狂,似非殺我不可,刀光霍霍,只見四面八方都是白影,看如此形勢,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敵勢由分而合,且另發奇招,以繩索縛彎刀,集中向我揮來。這刀繩合壁的新攻勢有如龍蛇飛舞,繩索揮得發發作響,彎刃反射出紊亂的刀光,它們時而遊伏,時而直刺,使我漸窮於應付。我轉腕反劍,鋒面斜掠,連消帶打地一口氣破了數十招,不料氣力稍降,劍式變緩,先前的劍招未收,對方竟已乘機切入。瞧刀尖快砍到眉梢,突聽得白衣人等一聲苦吟,便見他們各自倒地。定眼一望,遨颻就在不遠處與敵周旋,想必是他出手相助。此時鐵衣亦趕至,我向他點頭示意後,閃身避過了剩餘的攻擊,火速衝到對方首領的面前…… 就在郭旭將和敵首開戰的同時,另一邊廂卻發生了狀況。雙方對陣之初,郭旭於前方抗敵,遨颻於中路協助,兩人合力擋住敵人的來襲,而鐵衣則負責堅守後方。在鏢隊成功退返谷口之後,采玉等人見周圍情況穩定,又慮及郭旭功力未復,便急使鐵衣往前方助其一臂之力。誰知敵人早有暗著,驅部分戰力繞道谷口,待機而動,鐵衣這一離開,簡直正中他們下懷。當遨颻看見鐵衣的出現,即心道不妙,還來不及向鐵衣解釋,便匆促撤出混戰,施輕功折往谷口。 遨颻身法如箭,不消一會便到了谷口附近,可是敵方又豈會輕易讓人破壞他們的部署。果不其然,一群白衣人倏然躍出,攔住了他。 「煩請諸位讓路。」遨颻壓低聲線,冷冷說道。 對方仍舊保持沉默,只亮刀回應。 白衣人的彎刀以排山倒海之勢來攻,上挑下掠前刺後抹,狠勁十足,但每每差卻半分,並未有取命之意。敵人強攻猛打,遨颻則釘立在地,見招折拆招,見式破式,分毫也不移動。鬥了上廿招,遨颻仍絲毫無損,這會兒輪到白衣人急了。他們把遨颻重重包圍,拿捏好默契,一蹴突刺,刀氣如圓環般朝遨颻收窄,距目標三步處,忽然,刀被凝住了。原來遨颻正蘊發內勁,利用鬥氣造成一幢鐵壁,把敵刃封殺,滾滾黃沙在其內功的帶動下疾呼旋繞,白衣人等欲拔刀再攻,惜連四肢也不聽使喚,被狠狠攝住。 看著圈在自己身邊那群動彈不得的人,遨颻臉上泛起了自信的笑容,輕道:「這個陣式真省卻了在下不少麻煩……」語音方落,「蓬」的一聲,遨颻揮手橫掃,敵人瞬間如彈珠般盡數飛出丈外。有人想回頭續戰,忽胸前一下麻痛,昏厥了過去。 遨颻動身奔往谷口,不過敵人已早一步發動了攻勢。谷口眾人現正陷苦戰,采玉不懂武功,辛力負傷在身,只有靠六爺和鏢師們奮力抵擋。可是白衣人不比一般山賊竄盜,個個武藝成熟,出手毒辣,六爺等人鬥得甚為吃力。 「大小姐,妳千萬不要出來!」六爺邊打邊喊道。 又一個敵人砍來,六爺金算盤一擰,將雙刀擊落。 采玉留在車內,聽到外頭叮叮嚓嚓的刀劍聲,只有乾著急的份兒。 紏纏數刻,白衣人愈加滲入,鏢師的防守開始被擊潰。部分敵人闖過了防線,直朝辛力所處的馬車攻去,六爺見狀大叫糟糕。他們其中兩人像猫般躍上車台,正要踢開車門之際,「噼啪!」,竟同時軟攤攤地倒了下來。 六爺很是驚訝,此時見辛力從車窗伸出頭來,手上拿著一支奇怪東西,遇敵即射。當六爺暗唸「謝菩薩保佑」,敵方居然改對采玉動腦筋,白衣人等使著奇疾身法朝另一架馬車撲去,伸手可及之時,視野突矇上了一個藍影!遨颻一身晴藍的剎然出現,兩袖隨意舞揚,霎眼閃出些縷銀光,所有白衣人即相繼倒地。 混戰落幕,采玉辛力立時下車。 「大家沒事吧?」遨颻向眾人問道。鏢師等都略有損傷,但並無大礙。 六爺稍帶氣喘說:「幸好遨少爺來得及時……」 「郭旭呢?」采玉緊張地問。 「應該在與對方的頭目交手。」遨颻回答說。 見采玉眉心蹩了蹩,六爺便安撫她道:「鐵衣也在那兒,我看不會有問題的。」說罷即著手整頓鏢隊事宜。 由於恐防再有人來襲,遨颻不得不留守下來,待與郭旭會合。 辛力瞄了瞄倒地的白衣人,疑問道:「阿颻,這些人死了嗎?」 「沒有,他們不過是中了在下的迷魂針,就跟你手執那支迷針銃所用的一樣。」 辛力仔細瞄了瞄自己手上的這支東西,六爺也走來好奇地看著,就只有采玉楞在一邊發愁。她的表情清清楚楚看在遨颻眼內。 「呀…怪不得剛才那些白衣人會無緣無故昏倒。」六爺略為驚嘆地說。 辛力又對遨颻說:「你造的這玩意真過癮耶!但這幫人會不會很快醒過來呀……」 「放心,針上所餵乃是暹羅特有的麻藥,一針足以迷暈一頭大象。他們醒來,已是十天之後的事了。」 辛力似乎愈聽愈興奮,開始將針銃左把右舞。遨颻看了,在一旁笑說道:「小心別射中自己啊。」辛力一臉茫然,立即停了下來。 正當谷口處恢復平靜,回頭再看郭旭和鐵衣,兩人與白衣頭目的戰情已趨白熱化。這名頭目的武功明顯超越一般白衣忍者,由於級數相差太遠,其他鏢師光能避開一旁觀戰…… 「郭旭!」鐵衣高聲向我示意,他蟠龍棍緊接揮來,我瞬即以輕功踏棍端,借力躍上半空。 我採居高臨下之態抱劍下搥,劍把一翻,旋風疾刺,鐵衣棍招亦同時進攻,棍氣及處,拿捏時候,妙到毫巔。不過我們的對手非平庸之輩,兩刃交錯,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凌厲中見綿密,把我們的招式一一拆解。我心念電轉,手腕倏地一挪,劍光橫流,攻其死角。他閃身擋招,重心一移,下盤漏出虛位,說時遲那時快,鐵衣銀棍吋勁突揮,重重擊中對方左腰,再撥棍直撞,衝其右臂。白衣人遭連氣兩擊,步法見亂,我直挂其胸,斜抹其肩,他竟忽滑步撲來狂攻,我使劍氣前劃護身,「鏗」的一響,與其彎刀互碰,我倆因內力相當,頃刻齊被震開。鐵衣長棍乘虛盤纏,扭臂上掦,白衣人踮地彈跳,騰身站於棍頂,鐵衣手勁疾加,旋棍力撼,我再長劍趨前,棍劍烈攻。「唰!」劍尖刺穿了白衣人的前胸,直透肩胛,血湧然溢出,他就倒臥在我們眼前。 「哥!郭旭!」此時我耳邊傳來采玉的聲音,她正急匆匆的跑來。 「你們沒有受傷吧?」采玉緊張道。 我和鐵衣同報平安,然後六爺等亦來到。 「我早就說,他們兩人應付得了嘛!」六爺說道。 我望向鏢隊,發覺鏢師們身上負傷,便疑道:「是不是發生甚麼狀況了?」 采玉答說:「剛才我們在谷口中伏,幸好得遨颻及時趕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方才打鬥中不見遨颻影蹤。我欲向遨颻致謝,卻見他正蹲在那昏迷不醒的白衣頭目身旁。 「怎麼了?」鐵衣上前向他問道。 遨颻仍注視著白衣人,沒有回答。接著,他伸手扯去了白衣人的面罩,我和鐵衣都不禁吃了一驚。之前與我倆交手過百招的這名強敵,居然只是個少年!十九……不,我看他頂多只有十七歲。 「遨兄你這是幹甚麼?」鐵衣忽然如此說道。只見遨颻把白衣人扶起,緊握其手替他運功,眾人皆因他此舉而怔在當場。 辛力詫異道:「他是殺手的頭子耶,你還救?」 遨颻頭也不回,只淡然說:「他是敵人也好,不是也好,都是一條生命。況且他不過是聽命於人,何必殺他。」 大家聽了都靜默無言,看著遨颻繼續運功。究竟他這番話對是不對呢……一時間我也想不清楚。我只看到采玉正以溫柔的目光看著他…… 不久,白衣少年開始有知覺了,他睜開眼,一臉驚愕,隨即揮拳擊向遨颻。拳頭還未碰著,遨颻先一步扎下銀針,少年又再昏睡過去。我們都捏一把冷汗,遨颻卻說道:「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了。」 「你們看,你們看!真是狗咬呂洞賓!」辛力氣憤地罵道。 遨颻無奈地笑了笑,轉而在少年身上搜索,一會兒,他搜出了兩件東西。 我接過兩件物品,是一個白晶墜子和一塊白玉令牌。墜子內刻著一個奇特圖案,似是古代文,玉牌上也有相同的圖案,除此之外另一面更雕了一個篆體的「冥」字。 「這圖樣我在那貨輪上見過!」辛力大叫道。 鐵衣說道:「果然是邪教搞的鬼。」 「采玉,妳知道這個圖案嗎?」我問道。 采玉搖了搖頭,遨颻接著回答:「這是饕餮文『牛』字其中一種較罕見的寫法。 「這…牛跟邪教有甚麼關係嗎?」辛力搔頭奇道。 「只要聯想一下神話傳說,就不難明白了。」 「蚩尤!」我和采玉同悟道。「換言之這邪教是信奉魔神蚩尤……」 正當我想與遨颻討論之時,卻見他的眼光放於極遠的谷口處,過了數刻,我們大群人馬,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萑蘭望後記—第十五章 此章我使用了一種新手法——『視點轉換』。故事從郭旭第一身的角度描述,中途切換成第三身陳述,這麼做是想多表現角色內心的想法,希望大家不會看得混淆吧。還有這回出現了挺多的武打場面,不過這些情節我太不熟練,想得我幾乎發瘋……
文/Novel 本月停載一次!! 文/Eileen (四) 洪坤依照師父的吩咐立刻往北走,送信到京城近郊的紅梅村。一離開杭州就開始下大雪,天氣寒冷加上連夜趕路,洪坤感到又疲憊又饑餓,
於 是打算在長樂鎮稍作休息再上路。 長樂鎮上半個人影都沒有,整個城鎮像被掏空一樣,商鋪的招牌在凜風中搖搖欲墜,更顯凄清。洪坤覺得奇怪,他翻身下馬,把馬兒繫在一棵樹旁,手握配劍上前看過究竟。長樂客棧大門緊閉,洪坤更覺狐疑,在無意之間他瞥見有一雙漆黑的眼睛從客棧對面的麻油店好奇地盯著他。洪坤嘴角一揚,見有一道黑影在店中一閃而過,窗戶
「砰」的一聲被狠狠關上。忽爾傳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在遠處有四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人抬著一頂轎朝著客棧的方向過來,洪坤小心地閃過一旁窺看。 門 「咿呀」
的一聲被打開,洪坤見二男一女肩並肩的步出長樂客棧,男的穿著一身官服。 「賈夫人,請!」 賈夫人一身縞素,與大雪紛飛鏑背景差點混為一體;
她白色的斗蓬滾了一道藍邊,勾勒出她的身影。 賈夫人略一遲疑,身旁的兩個官人向她稍作逼近。洪坤彷彿見她柳眉一緊,
不願意地登上那頂轎。 突然,有一男子策馬翩然而至。賈夫人原已登上轎上,
聽到馬蹄聲她連忙掀開簾幕,右腳跨前,洪坤見一隻青綠色的繡花鞋從轎中伸出。 「保護賈夫人!」那兩個官人站在轎前手放在劍鞘上戒備著。 「寧兒!」那男子把疆繩一拉,
翻身下馬,步向轎前。 「敬之?」轎內傳出瀝瀝鶯聲,「你們兩個快讓開!」 那兩個官人定睛一看,
連忙把手在劍屑上移開,道﹕「崔大人,失敬失敬。」 崔敬之細看二人打扮,冷笑一聲,「原來是堯親王府的人。」他關切地望著蘇寧, 「我在路上聞得賈將軍過世的消息,又打聽得你身在長樂鎮,所以趕來看你。」 蘇寧那時已從轎中步出,「敬之,
為何你會在這兒?上次聽舅舅說你的手受了傷……」 「我受了刑部之命到紅梅村辦點事,
所以路經長樂鎮。我的手……」崔敬之下意識摸一摸他的右膀子,苦笑道﹕
「沒有了。」突然一陣狂風把崔敬之的衣袖捲在半空,蘇寧看見不禁眼圈兒一紅。 那兩個官人聽見崔敬之和蘇寧的話涉及家中事,於是退在一旁。 「寧兒,堯親王府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蘇寧搖搖頭,「宗豫是堯親王的外侄,他現在不在了,堯親王見我一個人住在客棧不方便,
於是使人接我到他在杭州的別苑暫住。」 蘇寧打了個寒抖,把斗篷從新披上,素服上佩戴著一塊披霞,特別耀眼。 「這是……」崔敬之的聲音帶著驚訝。 「服喪期間我本不應戴著這塊披霞的,可是這是宗豫的遺物。」 「時候不早了,我要盡快趕到紅梅村。寧兒,你要保重。」 「敬之,你也是。」 崔敬之和蘇寧一先一後離開長樂鎮,正當洪坤要從死胡同出來的時候,他看到有幾道黑影從屋簷上躍下,然後有一個人從遠處緩緩步至,眾人屏息以待,聽候差遣。 那人冷冷的下了一道命令﹕「跟蹤崔敬之。」 「是,翁大人。」 文/艾利 (完結篇) 鐵衣頓時領悟。這皇太子關心妹妹,絕不願意讓她為兄弟鬩牆之事擔心傷心,現在不出聲替他說明,顯是要看鐵衣如何應對。看樣子,這也是太子今日大費周章,用這般神秘的方式誘鐵衣來此的目的之一,一來要看鐵衣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言拿嚴瀚章當朋友般擔心其安危;二來就要看鐵衣是否能識時務知大體,能守口如瓶而不將他私自出宮及遭三皇子追殺的事和任何人提起。想到這裡,又眼見太子眼神銳利地望著自己,鐵衣忍不住也覺得額上滲出冷汗,一下子就明瞭為什麼一向瀟灑的小彭王爺當日在長風鏢局見到太子時,會變得如此驚惶失措了:碰到這樣心思深沉,手握生死大權的太子,誰敢不懼? 急中生智,鐵衣迅速想到了可以交代的理由,苦笑道:「天鳳,這說來都是長風鏢局的錯。鏢局剛接了一批紅貨,不知消息怎麼走漏了,有賊人趁尚未出鏢便想來長風鏢局搶奪。你知道郭旭的武功還沒恢復,鏢局裡人手不足,敵人卻人數眾多,還誤將住在局內的殿下以為是長風鏢局的人,小兄弟…不,」鐵衣突然想到這稱呼不妥,很不習慣地改了口:「楊大人為了保護殿下安全,才受了傷。長風鏢局沒有善盡保護殿下的責任,實在銘愧於心。」不得已,鐵衣雖不願意說謊,但善意的謊言總是可以說說的吧? 嚴瀚章讚許地笑了,輕輕對鐵衣點了個頭表示嘉許,對天鳳道:「鳳兒,你別淨瞎猜,不過就是劫鏢罷了。」 天鳳放下心來,嗔道:「什麼叫做『不過就是劫鏢罷了』?我見過劫鏢的,嚇都嚇壞了。還好不是針對皇兄也不是鐵衣,只是皇兄,你以後也別這樣私自出宮,太危險了。」 嚴瀚章笑道:「怎麼,就許你出宮去見程鐵衣,就不許我出宮拜訪朋友了?你身邊只有什麼武功也不會的琴兒,我可是有希泠跟著,出不了差錯。」 天鳳嘟著嘴道:「皇兄,你再這樣哪兒危險往那兒去的話,希泠再多幾條命都不夠啦,讓我看了都心疼。不然你讓希泠作我的護衛好了,我可不會惹麻煩的,希泠就不會老是受傷了。」 見她神態嬌憨,鐵衣想到起初總是叫她麻煩精,又屢次害自己受傷之事,忍不住搖頭嘆氣了:這愛惹事的正主兒,怎麼到現在還是沒有自知之明呢? 嚴瀚章在小屋中曾聽鐵衣提過他和天鳳之間的這些事,見到鐵衣又好氣又好笑,一副拿天鳳沒辦法的神態,便知原委,忍不住莞爾一笑,逗天鳳道:「你日後身邊有了長風鏢局程鐵衣作你的保鑣,打著這天下第一局的名號,誰還敢惹你?那還需要希泠作什麼?」 天鳳臉上飛紅,嗔道:「皇兄又把事情扯遠了,我是在關心希泠的傷勢,和鐵衣又有什麼關係?不理你了。」賭氣別過身去,嘟著小嘴不說話。 嚴瀚章笑道:「不理我了?那肯定是嫌我在此礙事。好,我也該回宮了。」又對鐵衣道:「程鐵衣,我的白玉斑指在你身上吧?」 鐵衣點頭道:「是。」忙自懷中取出,要交給嚴瀚章。 嚴瀚章不接,笑道:「賜給你,就當作是此次保鏢的謝禮。日後若想見鳳兒時,便可持此信物去找希泠,希泠會領你去見鳳兒的。」 鐵衣抱拳一揖道:「謝殿下,謝楊大人。」 希泠一直安靜地坐在軟椅上聽著他們三人的對話,臉上帶著笑容,這時聽到鐵衣生疏而合禮地稱他為大人,忍不住皺皺眉開口道:「別用這樣的語氣稱呼我,要不你如之前一樣,喚我一聲兄弟,別這般咬文嚼字的。」 鐵衣一怔,記得是之前自己對希泠說過的話,他現在可又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見希泠難得地開了個玩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神態便只像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哪有什麼作官的一絲氣息?鐵衣想到那共患難的一日,心中覺得親切,便也笑道:「小兄弟,別說你不習慣,說實在的,我自己也都覺得拗口難唸。你若不介意,我就仍喚你一聲兄弟。」 希泠微笑道:「我的命是程大哥救的,在大哥面前,我永遠就是你曾捨命相救的小兄弟。」鐵衣聽他改了稱呼叫自己為大哥,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嚴瀚章笑道:「希泠既然還是你的小兄弟,那若哪天我又出現在長風鏢局,我也一樣還是那個託鏢的嚴瀚章,你可記住了。」 鐵衣嚇了一跳,遲疑道:「殿下,還會再來長風鏢局?」 嚴瀚章笑一笑,見天鳳正好奇地追問希泠方才所說之話的由來,為何說鐵衣是他的救命恩人之類云云,便示意鐵衣隨他走出幾步,道:「程鐵衣,我賞識你是條漢子,鳳兒又對你一片痴心,才答應促成你們兩人之事。但鳳兒是我最鍾愛的妹妹,如果哪日讓我知道你讓她傷了心,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見嚴瀚章神情嚴肅,鐵衣想到他一開頭要進入長風鏢局的目的,原也是想殺掉自己的,心裡不禁閃過一絲寒意,道:「殿下和我相處兩日,難道還覺得程鐵衣會是負心薄倖之人嗎?」 嚴瀚章注視著鐵衣認真的神情,過了一會兒,方展顏笑道:「託鏢的費用,我已吩咐侍衛送到長風鏢局了,你代我向郭旭及采玉姑娘道謝這兩日的保護。」他對剛剛鐵衣的問話竟不回答,亦不否認,只留給鐵衣一個忐忑的謎題。 嚴瀚章對天鳳笑道:「鳳兒,我讓外頭守著的那些侍衛留幾個下來陪你回宮,你就和鐵衣好好敘敘吧。」 天鳳點點頭,對:「謝謝皇兄。希泠,我回宮後再去看你,你可不許再亂跑了。」 提到傷勢,嚴瀚章突然想起一事,對希泠微笑道:「對了,我命他們把你的雙劍找了回來,讓駱師傅替你重新打造一條鞭子。下次不准再執著什麼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之事了,劍可以尋回,鞭子可以再造,但可不能再找到第二個楊希泠,懂嗎?」 希泠一怔,料不到太子居然會說出這番溫暖的話來,頓時感激之意充滿胸臆,哽咽道:「謝殿下,希泠知道。」 嚴瀚章向鐵衣和天鳳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希泠向鐵衣道:「程大哥,後會有期。」兩名侍衛抬起軟椅,便護著希泠跟在太子後面離開了。 前一刻才見他冷著臉威脅自己,下一刻卻見他笑著安慰希泠。鐵衣搖搖頭苦笑了,真是搞不懂這位太子,分分明明便是個喜怒無常的性格。說他和藹可親嗎,卻見過他下令殺人的冷酷;說他冷面無情嗎,對妹妹和下屬的關心卻是顯而易見。究竟太子的出現對他和天鳳的未來會是助力?阻力?甚至,是壓力?鐵衣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天鳳規矩地行了禮送走嚴瀚章,過來見到鐵衣發怔,摟住鐵衣的手臂,問道:「皇兄對你說了什麼?看你一臉擔心的樣子。」 鐵衣道:「嗯,沒什麼。」 天鳳不放心道:「真的沒什麼?」 鐵衣柔聲道:「真的沒事,你不要擔心。」 天鳳放心地笑了。鐵衣望著她燦若春花的笑容,心想,算了,是阻力是助力都無關緊要了,只要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幸福,是確確實實的永恆,兩人的未來是風是雨是晴,都且由他都隨他吧。 天鳳拉著鐵衣到亭子中坐下,依偎在他肩上,低聲道:「鐵衣,那天我和你分開之後…」兩人絮絮說著別後的種種相思,甜蜜的話語引來隱身在樹叢深處的鳥兒們鳴著婉轉的音韻唱和著,而天正清朗,雲正自在,和煦的陽光照在這兩個久別重逢的情人身上,連拂過來的微風,都有了暖意。 春天,來到京城了 京城春韻刊載完畢,敬請期待下期艾利的新作--蘅塘劍影。 文/tere(望斷情深的一抹藍) (七) 「叩,叩。」 聲音輕落,夜裡聽來卻格外清晰。 「采玉姐姐,都這麼晚了妳還過來啊。」 溫婉地笑笑,任她拉著自己進屋,不忘將門緊緊關上。 「燕姑娘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啊。」倒了一杯茶給采玉,自己也坐了下來。「畢竟是新環境嘛,總要花點時間適應一下,而且…」不好意思地揪著髮尾,「我有認床的習慣。」 拍拍她的手,采玉笑道:「每個人過著這樣的奔波,一定都會不習慣,何況妳是一個姑娘家。跟封平走了這麼大段路,想必很累了,我只是來看看妳有沒有需要什麼,順便帶幾件衣服過來。雖然快春天了,夜晚還是很冷的,別著涼了。」 燕之看看衣服,又看看采玉,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采玉姐姐,妳怎麼知道我會怕冷?」
「今天的天氣挺好的,妳穿著那麼厚的衣衫,卻還是微微發抖,喝了酒也不見好些,所以,才這麼猜測。」 「姐姐果然聰明。」低頭看著自己的厚重,俏臉上有些微的無奈:「雖然練武那麼多年,身子骨就是不好,天氣稍微冷個一點,手腳就冰凍的不聽話。好不容易好了些,沒想到一來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一來?跟來到這裡有關?采玉想了想,沒再追問。起身走到角落,摸了摸暖爐冰冷的外緣,拿出摺子替她點上了火。 「既然來了,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需要什麼對我或鏢局的弟兄說一聲就好,不要客氣,自己的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呢。」 「嗯。」燕之用力地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照顧自己的,姐姐不用擔心。」 暖爐一點,屋內頓時溫暖了許多。 「夜深了,妳試著讓自己好好休息吧,別累壞了。」 「謝謝姐姐。」采玉微微一笑,走出屋外,輕輕關上了門。 *
*
*
*
*
*
看著那扇虛掩的房門,她不禁笑著搖頭。 「妳來了。」 「嗯。」放下手中的托盤,為彼此都倒了一杯酒。「我想,你一定睡不著覺,應該也有些事想問我。」 「知我者,莫如采玉也。」輕輕晃著杯中的液體,仰頭一氣喝下。 微微蹙眉,將小菜放至他面前。「你啊,少說這些敷衍的話了。吃東西吧,你今天喝的酒比吃的東西多太多了。」 「敷衍?我哪時跟妳敷衍過了?采玉啊,妳可真傷我的心哪。」 看著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暗暗嘆息了起來。傷後的生活一如往昔,他也如同沒事人一般,依舊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他更成長了、她知道,他在思考些什麼、她也知道,但…還是有著她只能遠觀的地方。 還不到,她能進入的時候。 |
||||
|